眾人這才發現聖上不知何時已坐到了高台上的紗帳之後,紛紛下跪行禮,趙明月更是誠惶誠恐、悔恨交加,祖母和太後娘娘沾著親,她從祖母那兒知道太後娘娘舉辦詩會實際上是為了給聖上選妃。
她生的豔麗,出身又好,出門前精心打扮了一番,本想在詩會上得到太後的青眼,哪成想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犯了錯。
皇帝清正嚴明,最重規矩,經此一事,趙明月決計是進不了宮了,她暗暗乜了顧玫一眼,都怪顧玫,若不是顧玫,她也不會在皇上麵前丟人現眼。
太後和皇帝坐在紗帳後,小聲交談了幾句,顧玫雖和他們離得極近,卻也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這時太後提高聲音道:“大家都別拘著,趕緊起身。”下方的貴女紛紛站起身,恭敬的垂立著。
顧玫的位置正好背對著聖上和太後,背對聖上是大不敬,她隻好微微挪了一下位置,側身立在高台一側。
太後壓指了指顧玫推薦的那幾個女子,壓低聲音道:“珩兒,你看看她們幾個,個頂個的標致,隻要你肯點頭,母後立馬就下懿旨把她們抬進宮裏來。”
高台上的紗簾是特製的,簾內可以將簾外的人瞧得清清楚楚,簾外的人卻瞧不真切裏麵的情形。
傅珩抬眸看向簾外,台下的女子們倒是極年輕貌美,可他卻全然無興趣,甚至還覺得十分反感,隻有高台上垂立著的那個側影讓他覺得親近。
那人脖頸纖細修長,姿態優美,白皙的手指上塗著鮮紅的丹寇,紅與白相互映襯美得奪人心魄,這人他認得,是鎮國公夫人。
可惜了,是鎮國公夫人。
傅珩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抬頭看向太後,溫聲道:“兒臣不孝,恐怕要讓母後失望了!”
太後驚得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傅珩,那樣美貌的女子他都不動心,莫不是身子出了問題?
珩兒初登大寶時,朝堂混亂,親王舉兵北上,徑直殺到京都外圍,珩兒坐鎮京都,親自指揮士兵作戰,那時局勢雖危急,卻也並未曾聽聞珩兒深受重傷。
太後搖頭,珩兒的身子沒有問題,莫不是……
一個荒誕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先皇葷素不忌男女不分的癖好讓太後沒來由的心悸,珩兒是不是喜好龍陽,這才瞧不上任何女子!
太後臉色陰晴不定、變幻莫測,傅珩不知她在想什麼,但總歸心裏是不好受的。於是斟了一杯茶,遞到太後麵前,安慰道:“兒臣知曉母後心焦,但緣分天定,強求不得,兒臣也無能為力。”
朝綱穩固後太後隔三差五就要鬧著給傅珩選妃,甚至還直接把一個貌美女子送到了龍榻,傅珩知道他這個年齡是需要子嗣的,便想著讓太後稱心如意,意欲幸了那女子。
可當他靠近那女子時,便沒來由的覺得反感,隻想離得遠遠的,看不到那女子才好。
傅珩沉穩老練,似乎是注定的天下之主,其他事他皆可運籌帷幄,唯獨在立妃之事上無能為力。他容不得女子靠近,無論多年輕貌美的女子,隻要與他離得近了,他便覺得厭惡難受。
除了鎮國公夫人,他的身體容不得任何一個女子靠近。既如此,便隻能違逆太後的好意。
傅珩站起身,略帶內疚的瞧了太後一眼,而後從高台上退了下去。
他對身旁的內侍吩咐道:“天氣炎熱,煮一些綠豆湯給眾人分食。”
目光掃過高台上的身影,莫名的,傅珩覺得顧玫一定喜歡甜食,便又加了一句:“給鎮國公夫人另做一碗八寶粥。”話畢,登上軟轎,施施然而去。
聖上離開,眾人皆鬆了一口氣,內侍將甜白瓷盛著的粥食一一分發到貴女手中,聖上賞賜,無人敢拒,顧玫就著麵前的案幾小口小口喝粥,入口溫軟甜糯,十分合心意,喝到一半,顧玫方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低頭俯視下方,隻見眾人案幾上放的都是綠豆湯,唯有她那份是八寶粥,顧玫倏得坐直身子,內心咚咚直跳,猶如擂鼓。這粥是聖上賞賜,難不成聖上知曉她喜甜食?
顧玫搖搖頭,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或許隻是巧合罷了,聖上那樣忙,怎會知道她的喜好?
選妃之事無疾而終,太後頓覺索然無趣,便讓眾人散去,唯留顧玫在慈寧宮用午飯,顧玫剛用完粥,一點都不餓,隻坐在太後身邊陪著。
太後半點胃口也無,隻匆匆用了幾口,便讓內侍撤掉飯食,拉著顧玫說了兩句悄悄話。
顧玫大驚,小臉漲得紅紅的,她小聲道:“聖上龍精虎猛,孔武健壯,定不會、定不會有斷袖之癖,太後娘娘怕是想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