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眼淚,不讓裙子沾上一點痕跡。
明天將會是新的一天,嗯。
第二日的太陽照常升起,尤利烏斯家的別墅大清早就蘇醒了過來。即使舞會在傍晚才開始,但每個人心裏都知道,這是極為重要的一天,甚至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尤利烏斯夫人一如既往地搖著那把白羽扇,她一早就確定了今天晚上自己的穿著,此時正為著自己的兩個女兒操心。
女仆們圍著兩位小姐團團轉,一部分為她們思考發型,一些嚐試妝容,而另外的則打開衣櫃,比對著一身身奢華的禮裙,思索著哪條與自家小姐更般配。
特蕾莎坐在梳妝台前,翹著指甲任由侍女為她塗上鮮豔的顏色。手指一顫,特蕾莎不悅地瞪了一眼托著她指尖的女仆,轉頭問站立在一旁的尤利烏斯夫人:“母親,您真的允許她也去舞會?”
特蕾莎心裏總有些不太舒服:“萬一她給我們家族丟臉,惹了公爵大人可怎麼辦。”
夫人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精心嗬護的臉蛋,長指甲僅僅是在她皮膚表麵輕輕劃過就帶起一道淺色的紅痕。自己的兩個女兒長得頗為美麗,她回想起自己令人縫製的那條簡陋禮裙,想象著一向灰頭土臉的莫妮卡穿上這條裙子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麵上不禁浮現出有些得意的笑容來:“特蕾莎,這是公爵大人的命令,不可不去。”
“但,她可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丟人,哼,那也不會算到你父親的頭上,隻會讓……”她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聽了母親的話,特蕾莎躁動的心也就安穩了下來。是了,就莫妮卡這個沒有媽媽的東西,也掀不起什麼波浪來。
右手邊並排坐著的維爾娜輕鬆笑笑,隨即疑惑道:“莫妮卡人呢?我怎麼今天起來到現在都沒見到她的影兒?”
特蕾莎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哼笑:“管她呢,但願她不要丟了尤利烏斯的臉麵。”
莫妮卡正在收拾東西。
她環顧自己的小隔間,盡管已經在這個狹隘的空間裏住了七年,心中卻意外地沒有什麼留戀之情,除了昨天得到的那襲小禮裙,莫妮卡竟然沒有任何想要帶走的東西。
掀開幹淨整潔的床單,小床下麵露出了一隻深棕色的箱子。莫妮卡費力地將它從床底拖出來,帶起了一些飛舞的灰塵。
被揚塵嗆到,輕咳幾聲後,她瞥了眼安靜的房門,輸入了皮箱的密碼。
箱子裏放著的,是她僅有的母親的遺物。
華貴的絲綢內襯整齊地疊在箱子的最上麵,下邊則是淺粉色的罩裙,白色蕾絲花邊點綴其上,再加以羽毛緞帶的裝飾,上身的胸衣則鑲嵌著一顆碩大的、閃閃發光的粉寶石。
莫妮卡僅僅看了一眼,就再次將箱子合上,推入床底。
再等等、再等等。不要心急,時間還沒到呢,莫妮卡。
她推開房門,神色如常地邁上螺旋樓梯,乖巧地向繼母與兩位姐姐問好。維爾娜見到莫妮卡還是平日的這副下人樣子,鄙夷地“嘖”了一聲:“呀,尤利烏斯的三小姐,怎麼是這副樣子,快把你的禮裙換上讓母親看看呀。”
莫妮卡沒有理睬她的挑釁,在過去的日子裏她早已習慣。女孩的長發被灰布包起,雖樸素卻並不邋遢。
她抬起眼簾,粉色的眸子望向子爵夫人,神色一如既往的乖順:“母親,晚上我是否能在你們之後單獨去往舞會?”
特蕾莎正要發出質疑,莫妮卡緊接著的話堵住了大小姐正要反駁的嘴:“我自覺夠不上檔次,隻希望能不丟尤利烏斯家族的名聲。”
夫人聽到這話倒是挺滿意,她揮揮白羽扇,小幅度點點頭:“那你就等我們出發後再自己叫馬車去公爵府邸,到達時讓門童千萬不要聲張。”
莫妮卡眼底流露出一抹喜色,但眼前三人卻沒有一個能察覺到。
她咬著下唇,踩著穩定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小閣樓。陽光從屋頂一個小小的天窗中射進來,對著屋子裏僅有的光源,莫妮卡用濕毛巾擦拭著自己的臉頰,而後緩緩解開挽著長波浪卷發的頭巾。
被束縛在灰布中的燦金色長發瞬間滾落到她的肩膀之上,狹小閣樓裏的光源不再是頭頂那扇供陽光通過的天窗。
屋內的少女取代了光的唯一性,甚至比光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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