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笨重拖遝的腳步,陳晃翻身躲到落地窗外的小陽台上。
“辛總,最近手頭有點緊啊”德高望重的老院長躺在真皮辦公椅上,兩條粗壯的腿搭在桌子上抖動,定製的西裝褲緊緊繃著。
盡管開著免提,電話那頭的人說的話陳晃聽起來仍然含糊不清,依稀隻能看見老院長開合著肥厚的嘴唇,麵目變得有些猙獰可笑:“辛總家大業大,我這麼些年要的一點錢還不如您打發叫花子的呢,辛總不會嫌肉疼吧?”
對麵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室內寂靜一瞬,應該是妥協了。
陳晃透過棉麻窗簾的縫隙看著老院長得償所願的猥瑣笑容,相由心生呐。
掛斷電話後,老院長把手機撂到一旁,端起茶杯悠閑地抿了一口,長舒一口氣。小心地折起桌上發黃的報紙,隨即把它收納好放進了最下麵的一個櫃子,和一遝資料放在一起。
老院長直起身,把手背在身後,邁著鴨子步一步一晃地走了。陳晃聽見他趾高氣揚的語氣在門外走廊響起後才跳下了窗台。
在這個陽光普照的午後,陳晃親眼目睹了一樁在黑暗裏潛藏了十年的勾當,他在孤兒院小時候躲迷藏待過無數次的地方,熟悉的環境,外麵小孩的吵鬧聲一如既往,多年未變,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年夏天,陳晃放棄了高考,幾番周折,在夏末大一新生入學時,終於查到了所有的前因後果。
關於當年失蹤的孩子,卻隻查到了沈召的下落,投資該項目的辛霖,在陳晃查出真相後不久,也就是沈召升入大學那一年便去世了,把碩大的家業留給了他當時21歲的獨子。
辛氏集團總裁去世的消息鋪天蓋地,從槐城傳到了樺城。在別人感歎辛霖英年早逝的時候,陳晃隻覺得自己一整年的心血白費了,助紂為虐的人已經去世了,過往的罪孽應該讓誰來背負呢。他搜集到的那些證據,難道用來報複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年輕人嗎?
陳晃向紀檢監察部門寫了一封舉報信,信裏附上了王院長這些年貪汙受賄的證據,關於當年他和辛霖勾結投資科研項目的事情隻字未提。陳晃動了私心,隻因沈召現在是辛家的人。
陳晃收拾了所有的東西,離開了樺城,這個地方唯一值得他留戀的地方已經被玷汙。
來到槐城的第一天,他去了沈召的學校,卻被華大的門衛攔在了外麵。
第二年,陳晃考入了同一所大學,比沈召低一屆。偶遇之後,他意外的發現沈召不記得曾經的事情了,性子又變得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冷清孤僻,不過他有了新的哥哥,辛玄對他很好。
直到今天,陳晃才徹底明白,人和感情永遠比不得這些上層人士的地位和聲譽。當年的辛霖既想賺取人體實驗結果的成就,又不想背負研究手段殘忍的罵名。與今日辛玄所做之事竟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