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名門自古多孽子(1 / 3)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草堂自古多孝子”。“草堂自古多孝子”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名門自古多孽子”。我們說起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說這句話有多麼經典,我們想說的隻是江湖上總會有幾個名門,這種亙古不變的定律而已。

近來江湖上的名門,除了姑蘇慕容家、吹雪西門家、移花宮花家、桃花島黃家……嗯……揚州韋家之外,剩下的便是這五十年來威名顯赫的“明玉君府”和“神悟刀家”。話說號稱江湖劍府的“明玉君府”一招家傳絕技“明珠破玉碎”,五十年來未逢敵手;又話說“神悟刀家”號稱“江湖第一刀”,有一招“十麵埋伏”,乃是飛刀絕技,傳說中人胸口可讓人複活再三,說盡遺言之後才死,實是文明之刀、威武之刀。

“神悟刀家”現任家長姓刀,名望山。其下共有七子,長子刀俊殷,次子刀狻猊,三子刀峻樵,四子刀駿霽……其中次子刀狻猊神采飛揚俊朗豪爽,正是近來刀家榮耀的繼承人物。要說人擅使刀不是怪事,擅使刀還姓刀那才是怪事,如此,“神悟刀家”很有名。

這一天,很有名的神悟刀家收到這樣一封信——

聞君有白玉老虎,妙手雕成,極具獸性,不勝心向往之。今夜子正,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看信的是一位讓人看過了絕對不會忘記的年輕人。

第一他年輕,第二他俊朗,第三他穿的青袍上金線雜繡著一隻大老虎。

江湖上在衣服上繡老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但絕對沒有人像他繡得這麼誇張的——他把老虎頭繡在左袖口,老虎橫過背後尾巴到他右下擺,背後一望是一隻無頭虎,身前一望居然還很質樸,沒有什麼花紋。

這就是“神悟刀家”刀二公子刀狻猊常穿的衣裳,江湖上人稱“青鱗虎皮”。往往“青鱗虎皮”一出,江湖上聞風喪膽,就像見了君大公子的“文柏沉淵”那柄神劍劍痕一樣。聽說近年來江湖上長治久安,有這兩位公子許多功勞,什麼攔路搶劫的、weixie婦女的、毆打乞丐的、偷摸錢袋的都不敢犯了,想組織邪教的都給扼殺在萌芽狀態,想打架鬥毆的隻得化為下棋猜拳決勝負,否則兩位公子之一必會突然出現,讓人防不勝防。這陣子江湖上是白布青布缺貨,搶穿白衣青袍的人多不勝數,效仿君大公子和刀二公子的人不計其數。

但是不必懷疑,在“神悟刀家”看信的這位年輕人貨真價實就是“江湖第一刀”刀狻猊刀二公子,如假包換,劣質退錢。

坐在刀狻猊對麵的是刀家大哥刀俊殷刀大公子,刀大公子身高六尺,臉肥肉多,與刀狻猊全然不同。他端茶喝了一口,“二弟啊,咱家什麼時候有白玉老虎?我怎麼從來沒聽爹說過?”

青袍緊裝金線老虎在背的刀狻猊合起信,手指輕輕在信上敲了兩下,神秘地微微一笑,“大哥,你忘了柴房裏那塊被你丟掉的白玉了嗎?”

刀俊殷噴了一口茶出來,哇哇叫道:“那雕的不是一隻肥貓了嗎?”

刀狻猊說:“你五歲那年說它不像貓把它丟進了柴房,但是似乎那就是白虎喪門釘的家傳至寶。”

“那怎麼會在我們家?”刀俊殷瞪著眼,鼓鼓的肥肉在眼下一動,雖然有點兒像青蛙,他卻自稱豐滿。

刀狻猊聳了聳肩,“我怎麼會知道?”

刀俊殷喝完一杯茶,把茶杯往桌上一擲,砸得叮當作響,“總之爹叫你抓住往他房間裏扔飛刀的這個混賬。”

刀狻猊悠然地道:“要不是昨天你拉著爹去釣魚,怎麼會讓人往刀望山房間裏飛刀貼?這事為什麼不是你管?”說完他居然也施施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呷著。

刀俊殷一怔,跺了跺腳,他跺腳的時候整棟房子都在震動,“哎呀,人家不要嘛!”他的肥豬手拉著刀狻猊的衣袖扭了兩扭,拋給他兩個媚眼,“就這樣了,二弟最乖,我最喜歡乖乖的二弟。”

刀狻猊喝在嘴裏的茶差點兒噎死自己,“咳咳……咳咳咳……”雖然二十多年了,他還是不能習慣刀俊殷“變臉”的天性,這也是為啥刀家光宗耀祖的是刀二公子而不是刀大公子。

“就這樣了,我休息去了。”刀俊殷扭著水桶腰出門去了,把刀狻猊留在“神悟刀家”的正殿“獅子堂”裏。

刀狻猊歎了口氣,繼續往嘴裏倒茶,最近諸事不順,和江湖第一美人蕭守紅蕭大姑娘已數月未見,被家裏老老小小纏住留在家裏,理由居然是很久沒看見他了。算算他二十歲闖蕩江湖,如今也二十三了,的確難得回家,但想要享個清福都不容易,還有人居然敢往神悟刀家大房裏扔飛刀,這年頭找死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你看起來好像很煩惱?”他身後傳來柔美動聽的聲音,一位錦緞華袖的宮妝美人從房間裏徐徐出來,容顏嬌媚俏麗如花,“在想什麼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能幫到你一些小忙。”

刀狻猊聽到美人的聲音,在椅子上完全放鬆的身體突然伸直正坐起來,“無論是什麼樣的男人,聽到甄莘莀甄姑娘要幫忙,都會突然緊張起來的。”他笑得很可愛,“不知道甄姑娘是從哪裏翻牆進來的?”

從他背後的大門走進來的“甄姑娘”突然板起臉,“誰說我是翻牆進來的?”

刀狻猊正色地說:“不是翻牆進來為什麼要卷褲腳?”

甄莘莀低頭一看,錦緞宮裙的下擺紮在她兩條長腿上還沒放下,她若無其事地解掉那兩個結,笑吟吟地看著刀狻猊,“原來刀二公子還很聰明。”

“和‘偷娘’甄莘莀相比,刀狻猊是個大笨蛋。”刀狻猊也笑吟吟地說,“看了偷娘帖這麼久,居然沒有看出來是甄姑娘的手筆。”他請甄莘莀坐下,親自給她沏茶,就像見了幾百年不見的好友一樣。

甄莘莀咬著嘴唇吃吃地直笑,“我學楚大帥的字寫得如何?”她搖曳生姿地走過來,坐在剛才刀俊殷坐的位置上,手腕上價值千金的寶石手鐲輕輕搖晃,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熠熠生輝。

“寫得真不錯,”刀狻猊很討女人歡心地道,“雖然楚大帥的字我沒看過。”

甄莘莀輕飄飄地給了他一個媚眼,這個媚眼刀狻猊很享受,“像你這樣的男人我喜歡。”

“這是刀某的榮幸。”刀狻猊整了整衣袖上那隻老虎頭,十分認真地問:“以甄姑娘的身價行情,我實在想不通,窮得丁當響的白虎喪門釘居然能請動甄姑娘出手?莫非甄姑娘和白虎喪門釘的白禿頭白老大是朋友?”

甄莘莀嬌媚萬狀的眼睛突然一瞪,隨即又嬌豔豔地笑了,“我就算要找男人,也不會找白禿頭那樣的男人,不過接受白玉老虎這趟差事的確有那麼一點點意外。”她嗬氣如蘭,柔柔地看著刀狻猊,“我想偷一次‘神悟刀家’的東西,而且——”她瞪眼比媚眼還嬌柔,盈盈地指了指他的鼻子,“君霜桐君大公子真是行俠仗義的好男人,人家上次在洛陽遇到淫賊,還是君大公子救了我這落難女子。現在聽說他在天山賞雪,人家去不了天山那麼遠,來認識認識刀二公子,反正日後你要叫我君大嫂,也是一家人。”

刀狻猊苦笑一下,“你打算偷走我家的東西,然後要我叫你大嫂?”手指敲了敲桌麵,他繞有興致地說,“我大哥年近三十還未有妻氏,不如你嫁了我大哥,那就成了刀家貨真價實的大嫂,豈不妙哉?何況我敢打賭我大哥絕對不會做去天山賞雪那麼無聊的事。”

“要我嫁給你家肥豬不像肥豬狗熊不像狗熊的刀俊殷,休想。”甄莘莀嫣然一笑,“何況就算我偷走你家的白玉老虎,難道你就不會請我再從白禿頭那裏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