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甄莘莀的深沉(3 / 3)

刀狻猊走在一群打狼人的最後,無奈地看著前麵被西山夜風吹得灑醒,有些戰戰兢兢的“打狼英雄”。武樹倒還好,李四卻已經臉色大變。

“呼”的一聲風響,李四大叫一聲“狼!”揮起棍棒四下亂打。

武樹問道:“在哪裏?”

李四打了一陣,“不知道。”

於是李四被武樹踹了一腳,武樹開始嚴令:不許胡說亂喊,慢慢行動。

刀狻猊被分配了一把大刀,本來他不想拿著累贅的東西,但刀一入手,莫名地有一股親切感,他已經有大半年沒有摸過刀了,也就那麼拿著。

“嘩啦”一聲,武樹喊道:“狼!”

刀狻猊懶懶地看著前麵,大刀抗在肩上,前麵的確出現了一條狼。

一條白色的比尋常灰狼大了一倍的狼,它奔跑的時候近乎全然無聲,到眼前了才似乎故意踩到樹葉,發出一些聲音。

這畜生也是頭驕傲的畜生,刀狻猊很欣賞。

武樹手裏拿著的是祖傳的長槍,白狼一出現,趙大錢二孫三李四一擁而上,經過一番英勇頑強可歌可泣的搏殺,白狼被五個傷痕累累的硬漢釘死在地上。

刀狻猊沒有出手,尋常人有尋常人的英武,就算是這一群不怎麼樣的“英雄”,也需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他出手會毀了一段傳說,說不定毀了這五個雖然不怎麼高明,但是卻很可愛的朋友的自尊和自信。

他甚至放手讓他們去受傷,那些傷是他們日後炫耀的資本。

而且,他斜眼看著地上死掉的大白狼,咬人是不對的,雖然你是頭驕傲的畜生,但是隻有瘋狗才會亂咬人,有尊嚴的狼他見過很多,像人這種被狼認為庸俗的生物,狼一般是不吃的。

“哈──哈──哈──”武樹的酒醒了,狼也殺了,他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斜斜地倚著大樹扛著大刀的刀狻猊,“該死的!老子當你是兄弟,緊要關頭你居然繞跑!就這麼一條大狗,犯得著讓你嚇成這樣?”

刀狻猊微微一笑,在他眼裏,武樹的確是個英雄。

“老子日後和你這種人絕交!”

“阿刀是個孬種!”

“以後你休想喝孫三爺的酒!”

“該死的我瞧不起你!”

罵罵咧咧聲中,傷痕累累的英雄們扛著狼下山,如果不是剛才打很打得沒了力,說不定連刀狻猊也一起打了。

回到青錢村,五個打狼英雄的事跡立刻泛濫成災,連李四是如何飛起一腳踢掉大白狼的鼻子這種細節都巨細無遺地在村民之間流傳,刀狻猊頓時被人鄙夷,五大英雄代替刀狻猊成為村裏姑娘心目中的偶像。

甄莘莀聽了故事以後躺在床上差點兒笑死,旁人對她諄諄善誘說阿刀靠不住,她連連點頭,深有同感,在旁邊插兩句阿刀平時是如何懶惰成性,不打獵隻等飯,種田也隻三天五天才記得去澆水……

於是,刀狻猊在幾天之內變成了青錢村萬眾唾棄的對象。

對此,他無奈地問甄莘莀:“你覺得和一個膽小沒用懶惰無能的男人住在一起很有麵子?”

她笑吟吟地回答:“麵子那是刀二公子才有的,你現在是阿刀。”

於是他知道甄莘莀整人居然還有深沉的道理:她怕他身份外露,拚命詆毀他的形象。

這要讓他愛她還是恨她好?女人,果然是無解的東西。

又過了半個月。

刀狻猊皮厚異常地坐在四周都在議論他如何沒用的酒鋪裏優哉遊哉地喝著酒,門外突然起了一陣喧嘩,裏麵夾雜著李四的怒吼。他放下酒杯,突然“啪啦”一聲,一個人從酒鋪門口飛了進來,卻是武樹,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酒鋪裏的小老百姓紛紛尖叫起來,武樹在他們心中已然是英雄,居然有人把他打成這樣!還沒叫完,外麵又“啪啦”一聲跌進半個人來,卻是李四,他還在大吼大叫:“該死的你們搶走阿花,那是老子的女人!”

門外走進來一隻金光燦燦的腳,接著是青袍下擺,上麵繡著許多小老虎,隻聽來人哈哈大笑,“我堂堂‘神悟刀家’刀二公子要走你們這小地方一個女人,是你們的榮幸,居然敢和我江湖第一刀動手,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咳咳……”刀狻猊差點兒被一口酒嗆死,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忍不住插口:“江湖傳說,刀狻猊是個女人。”他上下打量著這位“刀二公子”隻見來人身材魁梧,目若金剛,臉若倒懸之梨,身若儲酒之壇。

來人哈哈大笑,“你居然還知道本公子的大名,半年前江湖的確有流傳本公子是個女人的謠言,不過我爹刀望山親自澄清解釋,這件事純屬誤會,靜陽道長也公開向本公子道歉,早就是過眼雲煙……”

刀狻猊一怔,他那除了壓著他“行俠仗義”之外對他很少過問的爹,居然會為了他做這種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心裏竟然有些感動,“是嗎?”

“看在你還知道本公子大名的份上,那個妞我帶走,這兩個人我也就不殺了。”梨臉“刀二公子”一腳往李四身上踩去,打算踩完了就走。

“真快……半年了,我還當沒人敢再做這種無聊沒品的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刀狻猊喃喃地邊說,邊放下酒杯,突然之間,那位“刀二公子”往李四身上踩的腳就在刀狻猊手裏,他輕輕一推,“刀二公子”仰天摔倒,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李四連忙爬了起來,大家頓時呆若木雞,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這位又膽小又沒用又懦弱又無能的剛才把一個惡霸一手摔倒的“阿刀”。

而且他還在喝酒,滿臉都是遺憾的表情。

那個摔在地上的“刀二公子”一時沒有爬起來,滿臉恐懼地看著刀狻猊,過了半晌,刀狻猊酒都喝完了一杯,他才地伸出手指著刀狻猊,“戒……色……摔……你是……你是……刀……”

剛才刀狻猊摔他這一手可謂威名遠揚,那正是刀二公子懲戒江湖所有調戲女子淫徒的“戒色一摔”!

刀狻猊哈哈一笑,“霍”的一下甩開衣裳下擺掃身站起,“咚”地踢了地上這隻肥豬一腳,“看在你還知道本公子大名的份上,那個妞我留下了,你這頭豬我也就不殺了,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假冒張三李四的大名招搖撞騙奸淫擄掠,你自己去找棵大樹吊頸!”

“是!是是是!”那位梨臉肥豬一發現他就是刀狻猊,隻恨自己行騙走得太偏僻,連隱居的刀狻猊都能遇到,黴運黴到了頭!

肥豬走後,武樹李四駭然地看著他,刀狻猊無辜地眨眨眼,隻好幹笑。

“原來阿刀是這麼厲害的人……”四周漸漸議論起來,“以前都看錯了他,原來……”

“阿刀,原來你很厲害。”武樹還在茫然。

李四卻已經立刻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阿刀,剛才你摔人那一下能不能教我?”

刀狻猊苦笑了一下,陡然小腹裏一陣酸軟傳上來,他在椅子上坐下,肚子裏那東西似乎不滿他剛才那麼利落地出手,稍微顫動了一下,這一下已讓他額上直冒冷汗。他隻要動了真氣,肚子裏那團東西就會小小的造反,輕則酸軟乏力,重則隱隱作痛,它長得很慢,卻很要命。他之所以不敢回家,有一大半是因為這種狀態,如果還出去“行俠仗義”,無疑等於自殺。

“阿刀?”周圍的人圍了過來,關切地問,“怎麼了?”

他歎了口氣,苦笑著道:“沒事。”

李四已經爬起來衝了過來,“阿刀,你會武功吧?教我武功!你怎麼了?”他自己雖然滿臉青包,卻看見刀狻猊額上細微的冷汗。

“你先去把老大撿起來,送他去朱大夫那邊治傷。”刀狻猊說。

李四連連點頭,“然後呢?”

刀狻猊瞪起眼,“什麼然後?”

李四一怔,“你什麼時候教我武功?”

刀狻猊一口否決:“不教!”

李四失望極了。

刀狻猊微微一笑,“我最多教你打人,不會教你武功的。”

李四大喜,立刻把武樹拖了起來,送去治傷。

刀狻猊覺得全身的酸軟越來越甚,提起一口氣說:“我先走了。”他轉身優哉遊哉地走了,留下一堆仰慕的目光,卻不知道他心裏暗暗叫苦。如果連“戒色一摔”都做不到,他幾乎等於武功全廢,難道這就是肚子裏的東西產生的糟糕之極的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