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裏頭飽食一頓，出來時還順了兩壺水。葉瑤邊走邊飲了一口，末了指指前麵依舊熱鬧的街道下達了任務：“你待會兒換個說辭，先別說價格，隻說有好東西，問他們想不想看。”
小男孩聽了若有所思，道：“姐姐，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賣呢？”
“這個嘛”葉瑤輕咳了一聲，她當然想自己去賣，問題是賣東西需要拋頭露麵，之前她得罪了古董鋪的老板，保不齊等會兒她一露麵就會被逮到，到時候得不償失啊！
“額，小屁孩問這麼多幹嘛，讓你去就去，說好了到了天黑不管賣不賣得出去都給你三文錢，你是不是不想要錢了？”
“別啊姐姐，我前一陣不是說著玩麼，隻因那人追打我才叫的，姐姐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去哈！”
小男孩嘻嘻笑著抱著本子朝前走遠了，葉瑤跟在他身後，繼續縮在不顯眼的地方觀察著行人的舉止和表情。
“各位大叔大嬸，我這裏有個好東西，你們要不要來看看啊！”小男孩按照葉瑤說的話揚了揚手裏的本子，高興地衝他們叫嚷。
行人聞見聲音，皆朝他這裏看了一眼，婦女和農人打扮的人大多很不屑，不一會兒就冷漠地轉過了頭去，隻有三兩個穿著薄紗的男子臉上出現了好奇之色，但他們瞥見小男孩渾身髒黑，頓時便滅了興致。
叫嚷了半個來時辰，仍是沒人上前看一眼。
葉瑤在一旁急得有些團團轉，想了想還是把他給叫了回來。
“喂，你要不先去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
“啊？！”小男孩怔住，“姐姐，這是幹嘛啊？”
“呃，我剛才想了一下，覺著吧賣東西的人如果穿著太過隨意或邋遢確實會勸退很多顧客，要不你”
小男孩好像聽懂了她的意思，嘴角落寞地撇了撇。
葉瑤自知理虧，趕緊摸摸他的腦袋瓜子安慰道：“去吧去吧，到了天黑我再給你加錢，給五文好不好？”
“五文？！”小男孩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也沒想就把本子塞給葉瑤，而後邊朝家的方向跑邊不時回頭歡欣雀躍地大叫，“姐姐你等我啊，我回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葉瑤對著他的背影擺了擺手，然後拿著書坐在牆角下納涼。
小男孩離開了半刻鍾，半刻鍾後，他又出現在葉瑤麵前，這次果然洗了澡換了衣服，連頭上原本散亂的頭發也紮好了。
葉瑤滿意地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小男孩嘻嘻一笑，接過本子又跑去叫賣了。
這次他比剛剛更賣力，沒多久剛才那幾個身著薄紗的公子哥兒便走了過來。
“喂小屁孩，你這裏麵寫的什麼啊？”
小男孩嘿了嘿，趕緊把本子遞上去道：“哥哥，我不識字，可不認得裏麵寫什麼，是一個姐姐寫的，讓我給你們看看，如果看得滿意的話，十文錢一本就賣。”
“喲，原來是賣錢的啊，那讓我看看裏麵寫了什麼！”
一個公子哥哼嗤了一聲後一把抽過小男孩手上的本子看了起來，不遠處的葉瑤看到這兒嘴角勾了又勾，嘿嘿，終於有人看了，她這單生意八成沒問題啦！
待她興奮地等待著那公子哥花錢買書時，誰料那人翻了幾頁後頓時氣衝衝地把本子往地上一扔，怒道：“這寫的什麼玩意兒呀，就這還要十文錢？大爺的是來耍我們的吧！”
他說完，身後兩個同夥也跟著附和道：“就是！就這種垃圾玩意兒也值得花錢？我看她是想錢想瘋了吧！欸？你剛才說她是個女的，依我看啊你回去之後就告訴她，說哥哥我建議她別搞這個了，前頭不遠處不就有個春風樓嘛，如果她姿色不錯，你讓她去那兒呀，到時哥哥一定給她花錢的！”
他說完哈哈笑了起來，剩下的人隨即也被逗樂了，哄笑成一片。
小男孩的臉色由青轉紅，撿起本子後狠狠朝他們啐了一口便朝葉瑤跑了過來。
“姐姐”他的模樣欲言又止。
葉瑤雖然心裏很生氣，但麵對小屁孩她還是沒有把氣憤表露出來。伸手愛憐地摸摸他的頭，她有點兒尷尬地笑說道：“沒關係，賣東西嘛總得經曆這個，我一點兒也不生氣，倒是你，你沒事吧？”
“沒。”小男孩晃了晃腦袋。
葉瑤嗯了嗯，隨後便拉著他在牆角蹲了下來，把身上的竹筒遞給了他：“喝點兒水吧，這大熱天的。”
小男孩見狀倒也不客氣，揚起竹筒就咕咚咕咚開始牛飲，她在旁邊歎了口氣，給他擦了擦嘴巴上的水漬後安靜下來思考自己這本小說。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的寫作能力很有自信，認為古代絕大部分人都不識幾個字，自己這樣有著豐富言辭構成的小說一定能被他們捧為“聖品”，然而真到了剛剛那一幕她才知道自己又被現實狠狠地打了一個巴掌，很顯然，那些人是識得字，也看得懂內容，但他們看了後卻評價為“垃圾”，這讓葉瑤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