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縣城沒什麼夜生活,晚一些路上就沒什麼人了。
秋風蕭瑟,樹葉被無情刮落。
背上的高應憐蠕動了一下,濕熱的呼吸驟然落在耳畔,隨著而來的是歡快的笑聲:“戌時哥,這片葉子好像發夾,夾在你頭上。”
王戌時嗯了一聲,也跟著笑了起來。
若是之後日子平靜無波瀾,王戌時或許還沒那麼快理解到這一刻的心動,畢竟對於某些人來說,生活並非易事,光是活著就耗盡了心思。但恰恰就是有那麼一件事,讓王戌時過早嚐到了□□被滿足的滋味,所以盡管嚴加管控,他仍不由自主的對年幼的高應憐想入非非。
臨近過年,飯店迎來了一批尊貴的客人,據說是某市高官攜一家老小回來探親。
飯店老板嫌服務員磕磣,給王戌時加了三倍工資,拉他出來端菜。
這活比蹲在猶如汗蒸房的後廚忙乎輕鬆得多,何況還有更多的錢拿,王戌時自然不會拒絕。
誰曾想,遇到了個小麻煩。
一開始王戌時確實認為是小麻煩,傳菜過程中,那個似乎是高官女兒的女人突然對他起了興趣,原在包廂裏就有意無意的撩撥他,後來還擱走廊明目張膽的堵他。
王戌時被學校裏天真爛漫的女生遞過情書,見過豐腴的少婦偷人,五六十歲的男人贏了大把錢去□□,但沒設想過自己也有“被約”的一天。
女人稱得上好看。
不過王戌時對異性的相貌本身就不大在意,就連高瞻那個被高應憐不時感歎好看的女同學,他都不多看一眼。
但她遞過來房卡的動作刺眼極了,尤其是見王戌時沒反應後,她又添了一句:“五萬一晚,如何?”
王戌時怒極反笑,卸下了所謂的服務員該有的規矩謹慎,手裏轉著菜盤,挑了挑眉,“十萬。”
女人細細打量著王戌時,完全是看貨物的眼神,似乎在思考他到底值不值這個價錢,很快她說:“你看起來沒什麼經驗,一晚就值十萬?”
王戌時唇角提起的弧度加深,看起來邪氣又浪蕩,更勾人了,“這不跟女人賣一樣,越沒經驗越值錢嗎?”
女人:“你怎麼能跟那些女人比。”
“那我得更貴,”王戌時坐地起價:“二十萬。”
女人徹底被他逗樂,“你那寶貝是金還是銀?”
“試試不就知道了。”
王戌時的主意在這三言兩語中就改變了,起先他是拒絕的,但說著說著,他覺得可行。
江澹病故對他的影響不小,除了失去恩師的沉痛外,他還看到了高家付給醫院的醫藥費流水一般嘩啦啦的流,止都止不住。錢是英雄膽,錢是幾乎萬能的藥。目前包括他掙的外塊,積蓄籠統不到兩萬,若是家中母親發生什麼意外,他就算是去借去賭去賣都籌不到如高家拿出的那麼一筆錢。而且他媽媽的糖水鋪租期快到了,他計劃著把他媽媽的生意從鎮子搬到縣城來,可資金還差得老遠。
這筆交易隻賺不虧。
王戌時倒不在意臉皮,這女人身材過得去,何況他血氣方剛,對“深入交流”有好奇心,也有欲/望,更別提還有錢拿。
女人最終還是答應了,她閱人無數,看得出王戌時“本錢”不小,而且年輕人,精力旺盛。
夜晚來得很快,兩人到了某個小賓館。
女人起初很是嫌棄,喋喋不休,王戌時壓著不耐說了一句:“這也是你想嚐的野味。”
王戌時果然天賦異稟且,起初是讓這經驗豐富、花樣不少的女人笑話了一會,可後來他熟練了,上手了就搞得這女人哭天喊地。
賓館隔音差,隔壁投訴的老板來敲門兩次了。
王戌時更加不耐煩了,從後麵捂住女人的嘴,繼續埋頭苦幹。
事後,王戌時洗完澡穿好衣服,也不多留,拿了錢就走人。
淩晨四點,天色陰晦,昏黃的路燈有序的落下一小團一小團保護圈,百裏外杳無人跡。
王戌時手插著褲兜慢騰騰的往住處挪,那股混著汗水的脂粉味仿佛還徘徊著鼻尖,身體饜足的同時,莫名的空虛與煩躁也湧了上來,他點燃了一支煙,抽著抽著,他突然就想起那日在電影院門口,高應憐那張蒼白的小臉,水潤潤的雙眸。
在床上張著嘴流著口水亂喊亂叫的,算什麼女人。
女人,就該是高應憐那樣的。
這毫無緣由的念頭來得迅猛,以至於王戌時一時沒反應過過來,頓住腳步。
阿憐這個小不點也稱得上女人?
王戌時視線虛浮在煙尾的紅色小火光上,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掃大街的大爺悄然而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瞧不出所以然,然後繼續沙沙沙的幹著清理工作。
“哈。”
王戌時突然笑出聲。
大爺嚇了一跳,“你這年輕人呼呼咧咧什麼呢。”
王戌時掐滅煙,沒理會大爺,像是拋下了什麼重物,恣意輕鬆,悠哉遊哉的繼續走路。
後來,這筆錢真的派上用場,王嬸摔了一跤,腰傷複發,二十萬花了精光,卻還是未能痊愈。
王戌時索性辭了飯店的工作,全心全意幹起了道上高利潤的活兒,上頭嚴禁的黑色灰色產業,他僅用一年時間就摸了個透,看賭場,當“荷官”,帶刀砍人討高利貸,他都幹過,從橋頭看似賣汽車坐墊實則看風的小嘍囉爬到了陪酒陪玩的管理層——當然,僅是作為一個引路人,陪肥頭大耳的客人們享樂。賣自己的事,他幹一回就反感了,沒意思。
有一次,王戌時親自將某個單位領導送出門時,恰巧撞見了跑出租的高民。
高民顧不得要坐車的客人,也顧不上自己疲憊不堪身體,拉著王戌時對他苦口婆心,勸說他還年輕,切勿貪走捷徑,多想想他母親,盡量腳踏實地生活。
王戌時當時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些惡習,身體狀況不大好,脾氣更是控製不住,反問高民:“我一個月掙幾萬,民叔呢,在水泥廠忙完又這麼跑來跑去的,還了一半債了嗎?”
高民無言以對。
其實話一脫口,王戌時就清醒了,也後悔了,補救道:“我嘴欠,您別放心上,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也不會總做這些事……”
高民苦澀的笑了一下,“無事,你這孩子一向有分寸,是我多嘴了。”
那是王戌時最後一次見到這個給予他諸多幫助,善良溫實卻命運多舛的長輩。
後來一段時間,王戌時常常在想:若不是那天他說了過激的話,興許民叔就不會在之後為了更快的還債,做更多的活,導致操勞過度,路上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