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秦苡同祁曜兩人說話間已走出院落,轉過拐角時便到了一處廢棄宮殿。
宮殿旁林木環繞,一旁的湖泊中傾倒了不少枯枝穢物,雖是因水汙看不清湖底,卻也能猜到湖泊極深。
從環繞的林木間衝出、直直撞向秦苡的人便是栽到了湖泊岸邊。
這麼明顯的動靜秦苡倒也不至於不能及時做出應對。
祁曜出聲示警的時候,秦苡一回頭便看到了撞來的人影,閃躲避開後下意識扣住了那人肩膀。
“哎喲哎喲……”被壓住肩膀反手扣住的人發出兩聲痛呼,半側過頭露出個笑,“姑娘,你抓疼我了。”
秦苡沒放開動作,偏頭打量著她。
是個陌生的嬤嬤,身材矮壯,一身褐色的衣衫上沾了不少灰,頭發隨便抓成一團盤著,此時麵上堆著笑意,一雙眼睛被擠得細長,口中討饒道:
“哎,姑娘你先放開我啊。看著柔柔弱弱一個小姑娘,手勁怎麼這麼大?我這把老骨頭都疼起來了。”
秦苡放鬆了些手勁,覺得她的眼神過於精光,看得人不舒服,皺眉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衝出來?還朝我撞過來?”
褐衣嬤嬤連聲稱冤枉:“這可是冤枉我老婆子了。哪兒能叫朝你撞過來呢?我可不是故意的!”
“姑娘,你先放開我啊,我也好轉過頭回話。”她幹嚎了幾聲疼,看了眼一旁的湖泊,眼睛滴溜溜地轉,又叫道,
“姑娘,你好歹先讓我把褲腰帶係好吧。老婆子剛才在林裏小解,聽到人聲趕忙就出來了,腰帶還沒係好呢。”
秦苡:“……”
她無言了一瞬,鬆手便要放開她。
“別放開。”祁曜幾步走近她,眉頭緊緊皺著,“阿軟姐姐,她故意要撞你落水。”
秦苡反應了一下,褐衣嬤嬤見勢頭不妙,一扭身便要從她手底下掙脫出來。
又被秦苡極快地反剪雙手壓在了身後,發出一連串的痛呼。
——這下是不摻水的痛叫哀嚎。
“說,誰派你來的?”祁曜踩上她垂在地上的手背,眸中像浸了寒潭的水,冷聲開口問。
“疼疼疼……”褐衣嬤嬤痛到臉色扭曲,握住自己被踩那隻手的手腕,用力想要抽出來,叫道,
“哎喲你這小孩,踩著我手了。都說了是不小心撞到的,哪兒有什麼人派老婆子過來啊!”
“不說?”祁曜輕笑一聲,揚起的語調卻滿是淡薄的涼意,他鬆開腳下。還沒等褐衣嬤嬤鬆口氣,鬆開的腳便又狠狠踩上、碾了幾下。
腳下滲出血跡,他低頭慢聲再問,“誰派你來的?”
褐衣嬤嬤疼得說不出話,額上沁出冷汗,嘴唇顫抖著。
“還不說?”祁曜眉梢微抬,唇邊笑意又擴大了些。他收回腳蹲了下來,鋒利的刀片在指間反射出明光,“那……”
秦苡驀地出手拉住他,皺眉喝止:“祁曜!”
他這副模樣實在過於陌生,讓秦苡生出幾分危險的感覺。
祁曜半仰了頭看她,纖薄的日光落在他臉上,為他濃長睫毛覆上一層金光,是天然溫和的色彩。
然而睫下的眼眸卻沉如深淵,是日光透不入的漆黑。
他慢慢翹起了唇角,開口的語氣輕快甜蜜、仿若撒嬌:“她想殺你。”
秦苡對上他眼眸,故意輕鬆地笑:“你大概不知道,我會遊泳的,技術還算不錯。”
“可是不查出身後人的話……後患無窮呢。”祁曜眨了眨眼,眼瞼下小片陰影顫動,他笑道,“阿軟姐姐,你前幾日還說要活過這個春天呢。”
“這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秦苡也笑了一聲,朝著他伸出手,“我還等著花開的時候蕩秋千呢。”
祁曜歪著腦袋看了她片刻,慢吞吞地搭上她的手,借力站了起來,小聲抱怨:
“阿軟姐姐,你真的是好麻煩啊,總有用不完的爛好心。”
秦苡:“……”
“這叫原則。”她認真更正,“當你力量強大的時候,更需要約束好自己,不放縱、不濫用。”
“哦?”祁曜笑著揚起個疑問的語調,眼神無辜,卻又帶著幾分天真的殘酷。
“可當我有了這份力量,為何不是做我想做的呢?旁人若是逆了我,踏平就是了。”
秦苡:“……”
好像有點糟糕,她開始在祁曜身上看到遊戲給出的恣意妄為、我行我素的特點了。
秦苡一時想不明白,她怎麼把崽子養成了這個模樣?還是說他原本就是這個模樣,隻不過如今才顯露了出來?
“撲通——”
她正在嚴肅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耳旁忽然有極大的落水聲傳來,水花濺起,在日光下照出大片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