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從容將她拉開,沒被濺上半分汙水。
秦苡:“?”
她看了看在水中撲騰、大聲咳嗽的嬤嬤,又轉頭看了看仰頭朝她露出乖巧笑容的祁曜……
“阿軟姐姐,連這個也不可以嗎?”祁曜笑著眨了一下眼,神色間盡是無辜,“她想把你推下水,還回去不應該嗎?”
秦苡:“……倒是沒問題。”
她原本也是打算這麼做的,但祁曜這樣……總覺得有點奇怪呢。
“那我們便走吧。”他笑著轉頭,走向了與回闌珊宮的路相反的方向。
“你走錯路了吧?不是應該朝著這個方向嗎?”秦苡叫住他,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不能走那條路。”祁曜唇邊仍帶著方才的笑,隻是語氣中攜了幾分冷意。
“能埋伏一次,自然也能埋伏第二次、第三次,阿軟姐姐不能確定,前方是否還有抱著相同目的的人在等著。”
“不能夠吧?誰要這麼處心積慮地害我?”秦苡皺眉不解,雖然遊戲係統有時候的確很坑,但總不至於一定要把她搞死才罷休吧?
“活、過、春、天。”祁曜微笑著再次提醒她。
秦苡:“……”
“好吧,你說得對。”秦苡點頭表示同意,當先走上了相反的路。
祁曜又看了一眼水中撲騰的嬤嬤,眉頭壓下,終究是放過了她。
秦苡在前麵不辨方向地走著,神色有些無奈。
早在剛才她率先轉身,走上這個方向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她完全不認識路啊。
然而祁曜在後麵斂著眉,不知想些什麼。她也隻能這樣硬著頭皮走,轉過一個彎後,忽地聽到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秦苡頓住腳步,偏頭望去。
西斜的日光落在牌匾之上,院落青鬆下的銅鍾輕輕搖擺著,半開的窗扉中紙張隨風翻動,墨香透窗而出。
“這裏是……”秦苡怔了怔。
“居然走到集賢殿了。”祁曜同樣一時怔忪,片刻後斂了眉眼,不甚在意地一笑。
“是上學的地方嗎?”秦苡偏頭問道。
殿中或坐或站一些同祁曜年紀差不多的孩子,隻是衣著華貴、配飾精美,眉目間神采飛揚,滿是天潢貴胄的意氣。
此刻正興高采烈地收拾著筆墨紙張,討論起即將到來的年假。
“是啊。”祁曜偏開視線,不去看他們,唇邊帶著笑,“宮中皇子公主自開蒙年紀,便在集賢殿讀書,習經史六藝,有眾多大儒名將相教。”
他轉身離開,背對著秦苡招手:“走吧阿軟姐姐,撞上他們徒增麻煩。”
秦苡看著他背影,微蹙起了眉,開口問道:“你也很想去嗎?”
“我?”祁曜背影稍頓了一下,轉過身,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般指著自己,“我為什麼想去?”
“你聽起來有些羨慕。”秦苡如實回答。
“我有什麼可羨慕的?”祁曜眉頭壓下,冷嗤一聲,“我從不妄想不切實際的東西。”
“可若真的不在意,為什麼知道這麼多?又為何在看見之後直接轉頭離開?”秦苡笑了笑,按下他即將出口的冷嘲。
“別生氣嘛,這並沒有什麼值得羞惱的,不然我先向你承認好了——我也很想到學校、學堂讀書,我喜歡那種和同窗們呆在一起的感覺。
也許你又要說很麻煩,但這種麻煩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新的體驗。我很不喜歡一個人待著。”
她坦然包容的眸光仿佛春日裏融化浮冰的暖陽,並不十分熾烈,隻是和煦平緩的模樣,撫平了祁曜驟然生出的冷意。
他心中便像砌了一半的冰牆,轟然坍塌下來,別開頭說:“誰羨慕他們了,我隻是、隻是……”
他眉頭皺起,似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措辭,半晌緋紅了耳根,冷聲丟下一句:“我識字的!”
秦苡愕然看著他快速走開的背影,耳朵仿佛更紅了,不由得失笑。
“你便是這樣做事的!”
一隻茶盞迎麵砸來,小蓮躲也不敢躲,硬生生受了這一下。
額頭上劇痛傳來,有溫熱粘稠的血液流下,小蓮眼前發黑,下意識想伸手抹去。
然而看著高座上滿麵冷意、隱帶怒容的阮貴妃,她顫抖的指尖又默默垂下,頭俯得更低,顫聲道:
“娘娘,您,您聽我解釋。”
“哦?”阮貴妃寒著臉倚靠在美人塌上,冷笑一聲,“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阿軟還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