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3)

內線電話響了,韓雪一接聽,是韓國學打來的,要吳遠馬上來一趟。

什麼事會這樣急?吳遠不及多想,連忙跑到總經理辦公室。

韓國學開門見山地說:“小吳,有個緊急的任務準備交給你,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困難?”

“您請說,韓總。”

“是這樣的。內蒙一個監獄醫院,是我們公司新建立的最遠的客戶,現在急需一批藥品。必須要馬上送到,這將考驗我們公司的配送能力,信譽好壞,直接影響日後的合作。業務經理和幾個業務骨幹目前都很忙,分不開身,別人我還不放心。”

吳遠受寵若驚,這正是表現自己的大好機會,哪能辜負領導的信任?“韓總,我沒問題,請您指示,我應該怎麼做?”

韓國學看了一下手表,“要有四個小時左右的路程。現在出發,下午一點半能到。我和對方院長已經商定,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我們公司第一批藥品讓利百分之十,對方醫院是貨到結算。”

“帶支票回來?”

“不是,是現金。安全沒有問題,我們的貨車司機,熟悉各條路線,晚上六點鍾之前,一定會趕回來。你把貨點清交付,把實收款帶回來,我在公司等你。”

吳遠不敢懈怠,小心揣好發票,急忙來到大庫。保管員按提貨單將藥品如數點好,工人們迅速把貨物裝上卡車。

卡車啟動了,吳遠坐了上去,隻見司機又黑又瘦,感覺很麵熟。

“你是吳遠吧?”司機先認出他了。

“是啊,你是許大奎?”吳遠想起來了,是一個中學的校友,以前經常在一起踢足球,有一次因為搶球,兩人都摔了跟頭,爬起來理論,還險些動了手。

“沒錯。你是一班的,我是三班的。”

卡車駛出公司,很快離開市區,上了國道。

本以為路途上是寂寞的,沒想到舊時校友不期而遇。兩個人說說笑笑,爭論起當年球賽的勝負得失。

聊完過去,吳遠把話題轉到現在,“你來這個公司多久了?”

“我不在這個公司上班。”

吳遠很奇怪,剛才明明聽韓國學說——“我們的貨車司機”。

貨車高速行駛在國道上。遼闊的平原一望無際,藍天與黑地會合在遙遠的地方,仿佛融合在一起。天地如此寥廓,讓人無限向往,置身其中,頓生自由之感。一排排防風林,筆直地站立著。偶爾可見遠處星星點點的羊群,還有稀稀落落的農舍。

許大奎說:“我在龍翔房地產開發公司上班,就是韓老大那。”

不用猜,韓老大肯定是指韓國文——韓國學的哥哥,韓雪的父親。

“今天韓老二的司機有病了,我就過來幫忙。”許大奎接著說,“他們哥倆公司的人,臨時串換,那是常事。”

原來是兄弟聯盟。吳遠說:“難怪,連韓雪都過來幫忙了。”

許大奎說:“韓雪那小姑娘不錯,仁義!公司上上下下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年前,有個老職工有病住院了,家裏困難,韓雪批個條,給報了不少醫藥費。這不,過了年,韓老大就給大家都上了醫療保險。老韓家的人都很不錯。”

“私企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吳遠想起,自己來到康太醫藥公司,也是有各種福利保障的。

“那是。人家就會做人,會籠絡人心,要不誰還死心塌地跟著幹?現在,像他們哥倆這樣的老板不多了,工業園那片的小老板,一個比一個黑。我有一個朋友在那裏幹活,都快成包身工了。”

吳遠心想,既然許大奎在韓國文手下幹活,那麼一定很了解韓雪。所以他故意把話題往韓雪身上引,“我和韓雪在一個辦公室,我覺得她挺有意思的,一點架子也沒有,晚上下班,還去擠公共汽車。”

許大奎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從煙盒裏捏出一支香煙,遞給吳遠。吳遠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吸煙。許大奎搖下一點車窗,然後點燃香煙,香甜地抽了起來。

“要不咋說,孩子受啥教育,跟家長有關呢。孩子好,家長差不了;孩子孬,家長肯定是個完蛋貨。”許大奎侃侃而談,臉上流露出佩服的表情,“韓雪跟他爸一樣。韓老大就特別低調,有錢一點不張揚。你說,他啥車買不起?可到現在還開個破桑塔納,手機也是最老款的諾基亞。我的手機都比他的強。”

聽了許大奎一番話,吳遠心裏有了底。多少了解一點韓國文的脾氣秉性,以後有機會接觸到,也容易投其所好,左右逢源。吳遠又想,許大奎在韓氏兄弟中間走動,熟悉各方麵情況,日後必有利用價值。於是,他主動向許大奎索問電話號碼。

許大奎說出一串數字,吳遠認真地將號碼存入手機裏。

漫長的路途,新鮮感很快被乏味取代,吳遠迷迷糊糊,打了一個瞌睡。再睜開眼時,貨車正駛過一個村子邊,隻見土牆頹圮,屋舍簡陋,一片荒涼的景象。身處都市的人,很難想象,不過幾百裏之外,居然還有這麼貧困的地方。

“到哪了?這是。”吳遠問。

“過了前麵擺渡口,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

“還要過江?”

“走哪條路,都要過江。”大奎手指遠方,“你看,那邊修江橋公路呢。修好以後,再走就方便了。”

吳遠一看,遠方一座大橋初具雛形。他忽然想到,自己不也是在修一座橋嗎?什麼時候才能達到成功的彼岸呢?

貨車來到擺渡口,上了船。大江已經解凍,隻有一些細碎的浮冰,隨波漂流。等了很長時間,船上才湊滿了準備過江的車輛。一聲汽笛,船緩緩地抵達江對岸。

又是一個小時的顛簸,貨車終於開到監獄醫院。

這是一個人口相對集中的地方,臨街一溜小矮房,也有食雜店、小飯館、小旅店,幾棟新建的居民樓,顯得很紮眼。街上稀疏的行人中,有很多都是穿著警察製服的。監獄醫院就在這個地方的中心位置。

吳遠下了車,仿佛來到沙漠中的綠洲。他來不及舒一口氣,就急忙跑到藥局,如數付貨。藥局主任安排他們吃了一頓飯,又親自帶著吳遠去銀行提款。短暫的接觸,吳遠便感覺這裏的人們淳樸熱情,可親可敬。

工作順利完成,吳遠匆匆踏上歸程。回到市區,夜幕已然低垂。望著燈火通明的前方,繁華的街市,吳遠倍感親切,竟有一種顛沛流離之後的重生之感,還是城市好啊!

貨車開到大門口,明晃晃的車燈照向辦公樓門前。順著燈光,吳遠看見韓雪走出大樓,“這麼晚了,她才下班?”正當吳遠納悶時,一個男人迎著韓雪走過去,瞧那健壯的體型,不消說,一定是劉強了。兩人麵對麵站著,不知說些什麼,然後很快地從小門走出了大院。

吳遠妒火中燒,卻很快又被自卑的洪流熄滅。為什麼上天讓他結識韓雪,卻偏偏半路殺出個劉強?

許大奎按響車喇叭,更夫從收發室顛顛跑出來,打開了大門。卡車剛停穩,吳遠就抱著裝滿貨款的皮兜,跑到總經理辦公室。

點驗查收,大批進貨都集中在上午。王梅手忙腳亂,總算是弄利索了。劉豔到各個科室走了一圈,剛回到藥局,就聽王梅訴起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