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蜀街內一片老舊的混凝土居民樓前。這裏屬於老城區,自從“淨土”建成起就一直佇立於市中心周圍,距離高樓林立的繁華商業區僅有幾公裏的車程。黃色的街燈一閃一閃地打在斑駁的牆壁上,兩側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隻剩下一架表麵生鏽、布滿汙漬的環衛機器人在柏油馬路上孤獨地遊蕩,零星的燈火散落在高低錯落的樓中,遠方,是發出絢爛彩光的高塔大廈,宛如幾根剔透的水晶從地中生長而出,這裏,則是水晶底部附著的一小塊泥土和苔蘚,黯然失色。

“我送你到家門口吧。”任致遠熄了火,推開車門,回頭看少年。

兩人走下了車,進了樓群,來到“一單元”字樣的小樓前,任致遠在鐵門前停下,開口想讓少年開門,張天宇卻直接走上前推開了門。

“這門幾年前就壞了,”張天宇解釋道,“物業也沒管過。”

爬上樓梯,任致遠輕輕的敲響了“403”的綠色鐵皮大門,敲聲剛落,門就被打開了,站著的,一位是比任致遠矮許多的老人,但身材硬朗,稀疏的白發耷拉在頭皮上,老人麵帶微笑看著任致遠。

張天宇走到老人麵前,看見他平安地站在家門口,老人的眼中突然蹦出光。

“天宇,哎喲,你去哪了啊?可擔心死爺爺了,電話也不接,找了一圈也不見你人。沒事就好!”

“那個,大爺,是這樣的,我是警察,您的孫子被牽涉進了一些危險事件,是我們將他救下的......”

“太謝謝你們了,警察同誌,太感謝了!”

任致遠擺擺手說:“哪裏哪裏,這是我們應盡的職責,為人民服務嘛。”他看了一眼表,轉身準備離開。

“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任致遠禮貌地告辭老人,敬了個禮,下樓了。

張天宇關上門,直接坐在地板上,脫下沾著塵土的鞋子,隨性甩在一邊,襪子也淩亂地擺在地上,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光著腳,拖著強烈的疲憊,走進臥室。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沒精力去想。

“今天真是糟透了!”張天宇輕歎了一句。

爺爺坐在沙發上,憂心忡忡地問張天宇:“天宇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太累了,明天再說吧......”少年隨手關上房門,倒在柔軟的床上,翻身趴在枕頭上,慢慢地閉上眼睛,意識逐漸朦朧......

張天宇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從窗戶中射進,爬起身來,看見鬧鍾已經轉到了正午時分,感覺腦袋睡得有些昏沉,推開房門,炒菜的香味撲麵而來,客廳的木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飄著嫋嫋煙氣。爺爺坐在沙發上看著每天必看的《新聞30分》,上下打量了一番張天宇蓬亂油膩的頭發和髒成黑灰色的白襯衫,招呼道:“吃飯吧。”

“糟了,今天是周四,還要去學校。”張天宇猛然想起這回事,昏睡一晚的他已經完全失去時間感。

爺爺看出了張天宇的焦慮,笑著對他說:“警察同誌已經把情況反映給了學校,已經準許你休息半個月好好回複精神。今天我特意做了你愛吃的回鍋肉,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天宇鬆了一口氣,坐下盛了一大碗飯,拿起筷子一股腦的把肉夾進碗裏,狼吞虎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