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離橋不遠的地方停下來了,繆存從他背上跳下來,站在還溫熱著的水泥路麵上,譏諷:“你不會要跟我一起走一走吧?”
駱明翰無語:“倒也沒這麼土。”
其實這條路,繆存和駱老師一起走過。從那邊抄近路去版畫三室,找一位老教授要資料。那道橋是一道木質拱橋,紅色的漆,看著有股日本味道。為什麼呢?因為那道河也很漂亮,裏麵種著睡蓮和水草,仿的是莫奈的畫,因為莫奈的花園中有的便是一道日本拱橋,於是美院便有了告白橋。
從這橋上走過的學生們,並不知道這是一座莫奈的橋。
從這橋上走過的駱遠鶴和繆存,也並不知道這是一座告白的橋。
駱明翰最終也沒問繆存,那句“正大光明”是什麼意思,他猜想,應該是同性戀緋聞讓他在學校裏深受霸淩,所以他才不敢公開。
從美院送他回別墅很近,五分鍾的車程,駱明翰陪他下車,繆存刷卡開了門,手握著門把手時被駱明翰吻住了。他把他壓在牆角,兩手撫著捧著他的臉,吻一陣子,氣息不穩地盯著繆存,似乎看不夠。門廳燈下蟲蛾飛舞,發出嗡嗡的聲音。
繆存說:“明天見。”
駱明翰也說明天見,但不放人,右手撫著他頸側,細細摩挲,複又吻上去。
繆存的手從門把上滑落下來,情不自禁回擁向他的背。
再次分開時,兩個人都很喘了。
繆存垂著眼眸,低聲說:“駱哥哥,我該進去了。”
駱明翰意味不明地嗯一聲,垂下臉,吮住他的上唇。
他現在親吻他時,繆存再也不會像隻小貓一樣撓他、踹他、推他,隻是安安順順地被他吮到舌根發麻,然後乖巧地回應他,張開唇,接納他的全部。
繆存輕輕揪住他領子:“……你該回去了。”
駱明翰低喘著失笑出聲,嗓音些許啞了:“好。”
捉住他的手,在指尖親了親:“明天見。”
繆存逃也似地閃身進屋,門被砰地摔上,他緊緊背抵著門,心跳七上八下地紊亂。
駱老師的語音進來,繆存沒接,一直等到自動掛斷。
他以後也不會再接駱老師的電話了。
因為做夢的人不願被鬧鍾叫醒,買了贗品的人也並不想路過正牌專櫃。他不能見駱老師的臉,更不能聽到他的聲音,那會提醒他,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廂情願、長醉幻夢。
才九點多,剛燃起的火沒那麼容易泄,駱明翰去找關映濤喝酒。關映濤笑得不懷好意:“上手了?”
駱明翰向來不吹牛逼,笑了笑:“還差一點。”
幹谘詢的都臭毛病,不講百分百,因而他的“差一點”就是八九不離十,關映濤給他開香檳慶祝,瓶蓋迸出的聲音宛如禮炮,金色的泡沫四濺,在燈光下透著紙醉金迷的美。
駱明翰低頭點煙時,聽到關映濤神經兮兮的盤問:“這次打算玩多久?”
銀色打火機在指尖發出金屬的彈簧聲,駱明翰抿了一口,英俊的眉眼在那一簇幽藍火光下顯得沉默,“半年吧。”他聲音含糊且淡漠。
關映濤還不忘推銷身邊的人,“半年後能讓我們洛洛領個愛的號碼牌吧?”
駱明翰不置可否,隻說:“厭了再說。”
喝到半夜,第二天還是踩著點兒到了辦公室,兩杯咖啡下肚,隔壁會議室悄無聲息。駱明翰已經在辦公室巡邏了三次,莉莉忍無可忍:“會議室沒人!”
宿醉的脾氣暴躁且不耐,駱明翰扯著領帶,“今天怎麼遲到這麼久?”
說好的“明天見”呢!
莉莉無語:“他請假了啊你不是知道嗎?還真是不放在心上。”
她對她這位老板看得透徹,深情款款的樣子確實很能唬人,但是常常把前前任的喜好張冠李戴到現任頭上,再把現任的生日忘得一幹二淨。
駱明翰頓悟,怪她:“不早說。”
莉莉冤死:“你也沒問啊,誰知道你一上午跟巡邏公園的老大爺似的。”
駱明翰把咖啡杯往她懷裏一塞,凶道:“上次讓你找的傣菜廚子呢?”
“找著呢找著呢,口味太偏了,我給你挖了一大廚,”莉莉手忙腳亂地把咖啡杯在文件夾上放穩了,“怎麼,最近換口味啦?”
駱明翰抬腿就走:“通知下午麵試,還有——少管你老板的事。”
中午跟各項目經理聚餐,聽他們聊聊項目進度和對最近時聞要聞的看法,這是公司的例行議程,但今天他們的老板顯然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