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隻有些微日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出。
沈意薇睜開眼睛，從微弱的光線中分辨出，自己置身於一間陌生臥室的床上。她想要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住。那人手心幹燥，帶著一絲微涼。
“醒了？”感受到這邊的動靜，林樂修目光灼熱，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私人醫生已經看過了，說是病人感受到的情緒壓力太大，一時受不住刺激，休息一下，平緩過來就好了。他便一直守到現在。
沈意薇揉揉眼睛：“小由子，我在哪裏？”
不料那人冷哼一聲：“沈意薇，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遙控器按下，深灰色遮光窗簾緩緩打開，沈意薇連忙偏過頭去，待眼睛適應一會兒，才看了過去。
眼前的男人劍眉星目，眼睛裏帶著一絲怒意盯著她。清俊的臉和以前並無區別，失去了一些少年氣，添了幾分成熟，反而變得更勾人了。
她的心猛烈跳動起來，時間形同虛設，空間放佛相通，她像若幹年前第一次見到林樂修那樣，再次心動了。
來不及多想，沈意薇連忙把手抽出來，她猛地想起，他竟然是自己的證婚人？自己則因為太過驚駭而暈倒。
她不記得怎麼到這來的，但身上裹著的婚紗提醒她，必須趕緊離開！
穿著婚紗本來就行動不便，她剛挪了挪，裙擺被林樂修的手掌輕輕壓住，“不說清楚，不許走出這張門！”
沈意薇嚐試扯了扯，無奈婚紗太過厚重，實在難以動彈。
沈意薇沒轍。看著夕陽斜照，已是下午時分。婚禮那邊，肯定是亂作一團了。她手機不在身邊，也沒法聯係江由，看來不和他說清楚，他不會罷休。
她呼出一口氣：“怎樣才能讓我走？”
林樂修看著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眼睛裏全是不甘心：“十年，我找了你十年。”
沈意薇抬著頭，看著自己在少女時代深深愛過的人，封存的記憶瞬間打開，紮得心口細細密密地疼。更可悲的是，她居然不知道應該作出什麼樣的表情，說些什麼樣的客套話。
“對不起。”她出口道歉。
“對不起什麼？跟我分手，消失，還是跟別人結婚？”
感受到他的責問，內心的倔強逼得她直視他的眼睛：“每一件都是。如果還有什麼漏掉的，你都可以細數出來，我一一跟你道歉。”
林樂修突然感覺，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她說出的話冷靜而有條理，在這樣的情境下竟然沒有一絲驚慌，分明是個理智而成熟的女人了。
她不再是那個活潑嬌俏的小姑娘，也不是愛黏著他的那個人。倒是他自己情緒失控，先亂了心神。
林樂修點了一根煙，沒有開窗。他是知道她習慣的，討厭煙味。以前的林樂修，從來不會在她麵前抽煙。即使煙癮犯了，也會趁她不注意，悄悄下樓，抽完立刻回來。
房間的煙味越來越濃，嗆得她咳嗽，他卻一根接著一根，沒有半點停止的意思。
“夠了！”被煙味熏的快要窒息的沈意薇一時忘記裙子被壓住的事，沒忍住直起身子跪坐。“嘶……”裙子突然往下掉，露出一片雪膚。她連忙拉起被子遮掩，卻發現那人早將裙子鬆開，眼神也看向別處。
林樂修總算將煙掐滅，把全部窗子都打開。
“為什麼要消失？”他想過無數次，即使是分手，也不用消失得這麼徹底。
沈意薇歎了口氣：“當年我父母出了意外，公司也欠了一堆債，實在無心其他。”
嗯，半真半假，避重就輕。林樂修在心裏作出了判斷。
“那我呢？我對你來說，算什麼？”他漫不經心問出口，修長的手指忍不住扶在床沿，暗暗收緊。
沈意薇剛要回答，隻聽得大廳的可視電話屏幕亮起。
是橙園的保安，還有她那個新郎，貌似還帶了警察過來，烏泱泱一堆人，讓他立刻開門。
林樂修沒動，他還在等她的答案。
然而，沈意薇隻管沉默，看這樣子，是不想再開口了。
大門被擂得跟鼓槌似得，一聲高過一聲，讓人難以忍受。他終於起身。
看著那人挺拔的背影，沈意薇暗暗在心裏鬆口氣。她頭一次知道，說違心話多麼困難。隻差一點，她就忍不住要撕下倔強的保護層，將自己這些年的心路曆程一一道出。
敲門聲讓她猛然驚醒，她即將嫁給江由，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對著以前的戀人聊曾經？
何況，即使沒有江由，他們之間也不剩什麼了。
打開門，江由迎麵就是一拳，被後麵的人堪堪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