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從外麵來看是死角,不鑽到底下查探絕對想不到還有“機關”。
這是個廣口的陶罐子,口朝上,被用漁網固定在地板下麵。若他沒想錯,屋內的地板應該有一條能過剛好容納銅幣過去的縫隙,便於張義存放自己的家當。
師從問見狀也走了過來,接過後大概掂量了下,除去陶罐本身的重量,裏麵有近三緡的銅錢,還有幾兩碎銀。
“張義一直貧苦度日,這錢倒是存了不少。”師從問搖搖頭,惋惜道:“可惜用不上了。”
“老婆本嘛,總該是要存的。”齊銜拍了拍手中的泥灰,道。
他在衙門看過關於張義的戶冊,張義家中無長無幼,年紀三十好幾了,倒不是沒娶過妻,許是盜墓這行當損陰德,沒兩年老婆就被克死了,之後就一直打著光棍。
他轉眸,繼續問:“關於案情,師大人應該已經查到了不少了吧,我好歹是衙門的‘特使’,與其交給蒙頭查案的廉信,不如透露給我?”
師從問還在猶豫,齊銜此人城府頗深,目的也不明,如何可信?
但是此人洞察力極強,加上齊家的財力,若其能助此事順利……
“張義有個相好,叫杏娘,是花樓女子。”
不過師從問也明白,就算他不說,以齊家的手段,查到這些也就是遲早的事。
“花樓?原來如此。”齊銜當下了然,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原路離開。
“等等,這錢……”師從問看了看手裏重達十幾斤的銅錢,皺緊了眉頭。
人已經走到十步外,齊銜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道:“我看不上,不代表街使大人看不上,與其便宜了那位大人,不如由師大人暫行帶回大理寺吧,萬一是物證呢?”
還怪沉的,他也不太願意拎。
『關鍵人物:杏娘花樓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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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大大小小的樂坊青樓,不下十家,更別提那些不知名的小巷勾欄了。若隻是“花樓女子”而論,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人是在卯時身亡,而這個時辰樂安坊也亟要開市,人潮漸漸起來了,想要避人耳目地從別處運來一個大活人,並不容易。
而且在康白樓被抓的兩個黑衣人被審問後說的是,屍體是在康白樓下不遠的街巷裏接過的,因為滿身的酒氣,兩人還以為是喝醉了酒,並不知道人已經死了。
如果要將這位不知名的相好論為“疑犯”,離康白樓最近的這家花樓,便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齊銜站在名喚“不折”的花樓前,這兒白天不如晚上熱鬧,接不到客人的姑娘便倚靠在憑闌處,抬著凝白的腕子向行過的路人招搖示意。
若是見著“合適”的,還會拋下一兩塊帕子,上頭都會繡著姑娘們的花名,方便客人憑信物找來。
一方繡帕正好拂過他眼前,順手接過,循著飄來的方向望去,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生的嬌俏可人。
樓上的女子似沒料到真能被接住,慌亂地整理著自己的鬢角的碎發,擔憂被方才的那陣風吹亂了。
他回應以如春風拂過的淺淡笑意,便徑直走了進去。
姑娘未從沉溺中緩過神,好似乎以色媚人的從來不是自己。
“齊少爺?誒喲,稀客啊,這邊請這邊請。”
看見來人時,鴇母的臉比花還燦爛,這可是貴客啊。從未見過這齊家的小少爺出現在這煙花場裏,果然是到了年紀了,這不,就春心萌動了嗎?
她這就要將人請上最好的廂房,卻聽人道:“就一樓角落的那間就成。”
鴇母似有些為難:“這……那間位置不好。”
那一排廂房都是供給些沒什麼錢的散客,貼著一條窄巷,唯一的窗口被旁的樓遮了大片的光,就是白天也得點著些燈才能瞧見。
“其實樓上的廂房,拉上簾子也是暗著的,不會叨擾到小少爺辦事的。”
鴇母似乎理解錯了意思,齊銜倒也沒說多話,就說要定這間了,還要來了一部花名冊。鴇母也隻當人有什麼奇特的癖好,好在這小少爺出手大方。
他推門而入,明白過來位置不好是什麼意思,不隻是光線,屋內的陳設也是簡單,空間狹窄隻能容下一方架子床和茶幾,坐凳也隻是剛剛好地放下兩把。
這感覺竟是與張義的居所有些相似,不過以張義的家底,也最有可能被引來這間。
來時鴇母點了盞昏黃的燈,侃侃地介紹著幾位姑娘的名字,有的善歌舞,善樂器詩文,也有貌美的,挑的自然是那幾位相繼當過花魁的女子。
“就叫這位姑娘來就好。”他將接過的手帕遞給鴇母,帕子一角恰是用緋色的絲線繡上的兩個字——春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