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無情的聲音,竟比外頭的寒風更冷上幾分。
商不換心中的重負,一下子放了下來。
他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沒有期待,也就沒有了擔憂。
踏進那道門檻的商不換,又成了從前的商不換,從容鎮定。
帶著一副無所謂的笑容。
“見過父親,夫人。”
他禮數周到,卻始終未肯喚譚氏一句母親。
譚氏一見他麵色就不好看,商不闕看了她一眼,暗恨商不換讓自己母親難堪。
她是商相爺的續弦夫人,又不是妾室,商不換便是原配嫡子,也該喚一句母親才是。
這句夫人,幾乎就是在赤裸裸地宣告,譚氏的地位不正。
更是在宣告,他商不換和商不闕同是嫡子,卻一個是原配所出,一個隻是繼室所出……
“見過兄長。”
商不闕咬了咬牙,慢慢站了起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一些。
商不換不免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難為商不闕待他如此恭敬,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頓時浮現在他腦中。
“坐吧。”
商相爺朝一旁拂了拂袖,侍女端上熱茶來,他款款落座。
當著譚氏和商不闕的麵,想來商相爺也不會和他提那些舊事。
那找他來,會是什麼事呢?
譚氏從衣襟上取下帕子,抹了抹自己剝栗子弄髒的手,而後抬眸看了看商不換。
她假笑著,做出了一派慈母的神情。
“今日相爺請大公子來,為的是家中的大事。如今相爺已經不入朝了,大公子卻身居內閣,替代了相爺在聖上心目中的位置,家中的大事少不得要同大公子商量才是。”
這話聽似無意,居心卻十分惡毒。
商相爺為將軍府多次出言,惹得聖上不快,又因病賦閑在府。
譚氏這麼一說,倒成了商不換在聖上麵前進了什麼讒言,有意奪取了商相爺的位置。
商不闕不由竊笑,眼中露出了得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聖上確對老臣少了先帝的倚重之心,卻並非隻在父親一人身上。這話夫人聽不明白,父親想來是明白的。”
就算沒有他商不換,也會有更多年輕一代的青年才俊。
而像商相爺,乃至是鳳太師等老臣,隻要會以輩分約束到聖上的人,他一律都不愛用了。
乃至長公主這樣的皇室直係長輩,不也因為拗不過聖上,隻能裝病在府休養嗎?
這也不是聖上的獨病,縱觀曆史,有這樣的病的君王,不在少數。
商相爺聞言,不由抬起頭來,深深看了商不換一眼。
他一生隻有這兩個兒子,此刻都已長大成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下首。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
無論是形容氣度,還是口齒機變,聰明才智,商不換都遠勝於商不闕。
平日裏單看商不闕還不覺得,他年紀尚輕已中了進士,在旁人看來也是值得恭維的一件事了。
可和當年商不換連中三元的盛景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商相爺的目光漸漸渾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