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的兩個男子陷入靜默之中,一個是無可奈何的痛,一個是恨鐵不成鋼的怨。
此情此景,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浴血沙場的男子漢渾濁的熱淚,似乎在敘說著什麼是護衛家國。
先有家,後有國。
若是連自己的妻兒老小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衛國?
門外穩健的腳步聲響起,嶽連錚驀然推開房門,撞見一張含著淚的驚愕的臉。
“老趙,起來吧。”
他走到趙參將身邊,一手大力地把他的身子扶正,“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的苦處我知道。將軍府上上下下都在長安,我消失的一年,同樣心中牽掛他們,又怎麼會不懂你的苦處?”
“大將軍?”
趙參將愣愣地看著眼前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隻知道今夜是金衛吾約見他,說是老同僚敘敘舊,心裏便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
金衛吾從來不是個會敘舊的人,他必定是來找自己算賬的。
沒想到嶽連錚也在這裏,還對他說了這樣體恤的話,讓他受寵若驚。
“大將軍,你能平安回來就好了,你不知道屬下聽見你回來的消息有多歡喜!”
他不但沒坐好,反倒跪了下去,重重地給嶽連錚磕了一個頭。
聲音裏哽咽著男子漢的熱血,“大將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背叛了你。你要打要殺,我絕沒有半句怨言!”
“哼。”
金衛吾冷哼了一聲,“我若是要你的命,你連發出怨言的機會的都沒有,你信嗎?”
“金衛吾!”
嶽連錚斥責了他一聲,不悅地蹙起劍眉,“上次薛副將的事情你自作主張,若是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你也不必跟著我了。”
金衛吾連忙單膝跪下,恨恨地看了趙參將一眼,“是,屬下不敢。”
趙參將心中咯噔了一聲。
薛副將?
那不是從前同在嶽家軍中效力的同僚、前些時日在長街上的茶館喝茶被毒殺的那個薛副將麼?
他是被金衛吾毒死的?!
他頓時背後冷汗直冒,想到金衛吾說若是要他命的話,這才知道絕非賭咒發狠的話。
今夜月黑風高,他若想要自己的命,隻怕連痕跡都不會留下,自己將會和薛副將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慢著——
嶽連錚和金衛吾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是不是已經決定要殺了他,所以不怕他泄露秘密?!
他背脊一顫,勉力支撐著身子,不讓自己倒下。
似乎知道他心裏在經受怎樣的衝擊,嶽連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半晌沒有開口,隻是擺了擺手讓金衛吾出去。
後者打開房門之後就站在門外,黑黢黢的影子倒映在窗戶紙上,看得趙參將心中一凜。
良久,嶽連錚終於開口,語氣既無奈又低沉。
“老趙,起來吧。你不必多心,薛副將和你也是舊相識,我才告訴你他的死因。我心裏惋惜他,可你知道,我身邊已經沒人了,我不能再把金衛吾也搭進去……”
“大將軍,薛副將背叛了你,轉投到柳將軍的陣營。誰不知道那柳將軍和商不換蛇鼠一窩,目的就在於分裂您的舊部?他死的應該,屬下對今夜聽到的話一定守口如瓶,絕不出賣您和金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