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三十章 雪(終)(1 / 3)

八月,黃河上傳出一件奇怪的事。

一個遊客無意中來到開封城北的黃河,突然喊道:“黃河清了。”

實際根本未清,不過這些年,宋朝投了許多錢帛下去,除了黃河上遊幾百裏外,餘下的主流與支流兩岸九成以上地區遍布樹木草地,河水泥沙含量漸漸降低。正好秋水伊平,又久未落雨,沒有多少泥沙衝向河水中,河中泥沙含量進一步減少。河水未清,還是很渾濁,但遠遠看上去,略略有些白意,而非是象以前那樣渾濁不堪。

對於久在黃河邊的百姓來說,這已經很神奇了。

並且又是在宋軍輕鬆地擊敗了契丹軍隊的辰光下,於是無數京城百姓湧出城外觀看。最後居然驚動了君臣,趙頊帶著諸大臣一起來到河邊。一條黃河養育了華夏文明,可人類過於透支,黃河造福百姓,也將百姓害苦了。

王珪誇張地伏在河邊說道:“陛下,這就是祥瑞啊,這才是真正的祥瑞。”

但不久後一場秋雨落下,河邊又再度變黃了。但這件事迅速傳遍五湖四海,越傳越神奇。

在陰山那邊,卻有一場浩大的工程在施工。兩國戰爭結束,朝廷迅速撥下一千三百萬緡錢,先是在陰山各個峪口修建關卡,這是暫時的,若是以後得到幽雲十六州,一直要修到東陰山尾端,與燕山相連。然後於牟那山南部開始,一直到黃河,跨過黃河到宋朝府州地界,修建一條長達三百多裏的新長城。

這道長城修起來,也就是以後你們契丹不要打靈夏路主意了。

若打也可以,從北阻卜穿過茫茫的沙漠,襲擊賀蘭山西側沙漠綠洲裏的各個部族。但那樣,用兵少了不得功,用兵多了又不值。而且這一隔,西夏少數人也失去不軌的念頭。

也能看成另一個意思,我們宋朝隻想得到西夏,不要說原因,西夏將我們宋朝害苦了,但對你們契丹沒有敵意,甚至用長城關卡主動與你們契丹的雲內州、東勝州、天德軍隔絕起來。

這項工程有點兒大,估計要到明年秋後才能完成,但那時候是交給章楶了。

鄭朗這才寫辭呈。

其實原先那幾封辭呈,是刻意唱給某些人看的。

非是想擊敗契丹,一旦正式與契丹開戰,也就是收複幽雲十六州之始,那得做許多準備工作,並且國庫也需要大量儲蓄,現在還未到時候。最少要等五年後,還要看契丹國內的情況,以及其他的時機。

之所以要打一打,如趙煦所說,宋朝多年生活在契丹陰影下,如今國力強盛,也應打一打,洗刷這個陰影與恥辱。主要還是針對靈夏路某些人,這些人又不大好處理,未謀叛之前,就是有了證據,若輕處理不管用,若處理得重,百姓多少有些怨氣。

於是用那個辭呈,造成靈夏路百姓人心動蕩,再加上其他的種種假象,勾引契丹發兵。契丹發兵,這些人必叛亂。在開始時,鄭朗除了興慶府不能讓它亂外,其他幾個地方故意讓它們叛亂擴大。

那麼誰想謀叛,全部顯露出來了,而這些人中間良莠不齊,有許多人燒殺搶劫。這就讓鄭朗找到嚴懲的借口與理由。擊敗契丹後,少數人十分聰明地逃向契丹,還有一些人到處躲藏。鄭朗將他們所犯下的罪狀一一列出來,公布於各州各縣城門口,派人抓捕。

經過這次肅清,靈夏路境內不安定因素大幅度下降了。

這時候又發生一次變故,李秉常本來身體不好,經這一嚇不久病死。宋朝又扶立李秉常的兒子李乾順為河西郡王夏國主靈夏節度使,但賜名為趙乾順,並且因為此次叛亂,各個宗室或逃或殺,剩下的人不多了,於是將這些宗室子弟與趙乾順一起帶到京城。

夏國主稱號還在,但至此,夏國真正實亡名也亡,西夏成為一個曆史。

看著黃河兩岸勞碌的百姓,鄭朗說道:“質夫,雖西夏宗室一起帶到京城,但還是要善待百姓啊,沒有十年時間感化,靈夏路百姓未必對朝廷有多少忠誠。”

“放心吧。”

“另外多注意一下契丹動靜,以後幽雲十六州就指望你了。”

鄭朗要離開西北,將章楶請來,一是為了指揮戰役,二就是代替鄭朗經營西北,經過這一役過後,契丹多半暫時不敢對西北有什麼想法。過了幾年後,非是契丹有想法,而是宋朝有想法了。當然,也要看,若是耶律洪基奮發圖強,或者趙頊去世,都不能對幽雲十六州下手,那怕國庫的錢帛再多。但也為了防止萬一,有章楶坐鎮,契丹人就是來了,也會被打得頭破血流而去。

不過鄭朗辭呈到了京城卻沒有了消息。

直到十月末,京城才有一封姍姍來遲的聖旨,讓鄭朗判西京。也不能真的讓鄭朗在西北苦寒之地呆上一輩子,並且鄭朗也到了六十九歲高齡了。難道讓鄭朗來一個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幹?因此將鄭朗詔回洛陽養老,但不準鄭朗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