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不過是武舉比試看熱鬧,喝酒應是誤不了什麼大事。而且這宮裏釀的酒未免也太淡了些,就算讓他喝個十壇臉都不會紅。
潘進貴不屑地看了眼另一邊文臣坐著的看台,朝方誌努努嘴道:“這種武舉考試,這些兒個文人懂什麼。方兄,下麵這些考生,你看好哪個?”
正巧那邊坐著的幾位文臣也朝這邊的看台望來,眼神裏流露出鄙夷與不屑,怕是也瞧不上他們這些武人的粗魯舉止。
夏國的文武之爭由來已久。雖無明文規定,但舉國上下人所共知的是,夏國重文輕武。武舉考試無人重視,形同虛設。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這股風氣並不強烈,畢竟太祖皇帝就出身武將,且那幾位開國的猛將也都還在那撐著,所以武將雖被抑製,但在廟堂之上也還算說得上話,不至於成為朝廷靠邊站的角色。
可隨著太祖皇帝駕崩,新帝登基,當時夏國已固,五國基本平定,新帝便覺得無需再用兵了。飛鳥盡,良弓藏。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新帝便徹底打壓武將,壓得這些武將都不能翻身。
在這風氣之下,不僅朝堂上的武將被排擠得厲害,就連考武舉的舉子都被文舉舉生看不起,百姓都覺得參加武舉就是不務正業,這些武舉考生個個都胸無點墨,隻會舞刀弄槍。每年提到科舉,所有人的都關注文科考試,武舉的情況根本無人問津。
這風氣一直到先皇顯宗才有所改變。先皇是個有野心的,不甘心夏國就守著東邊這塊疆土不進,勵精圖治,重新重視武舉,提拔武將,這才慢慢將武人的地位提了上來。直到顯宗禦駕親征,一舉帶兵打下鳳國後,武將的地位更是大大提高。明宗登基後,每年的武舉考試他都會親自過問,大臣一看這風向,就知明宗並無抑武的意思,便也都重視武舉舉子的選拔,而且明宗極為重視武舉的殿試,每年的殿試都會仔細挑選人才。
比如今日站在皇上身邊的護城將軍趙有功就是明宗親自點的武狀元,是真正的天子門生。
站在最高的望台下保護皇上的趙有功似是感受到哪來的視線,手心不由握緊了刀柄,環顧四周發現並無異常後,才回轉身來繼續看緊望台。今天來校場觀賽的人太多了,又魚龍混雜的,皇上說要與民同樂,他們這些護衛可不能有一刻的放鬆,讓一隻蚊子飛進來都算他們的失職。
方誌收回視線,看了眼校場東邊比武的場子,笑道:“但凡能參加武舉考試的,都是由地方推薦人才,然後經院試、鄉試、會試考核,最終成績優異者才有資格來參加今天的考試,雖說今天這裏隻考賽馬和比武,但在這之前這些舉子個個都還比過其他幾科了,比如射藝,這又分平射、筒射和馬射,樣樣都要過才行。這般考法,就算我下場也未必過得了,要我看來,這些舉子都挺不錯。我也不曾對這些舉子有過了解,不知潘將軍怎麼看,覺得哪個舉子好?”
“要我說,這東昌府的謝卓恒就不錯,目前就他樣樣都最高分,看來今年的武狀元應該就是整個人了。”
東昌謝家?方誌眉頭一皺,想到了大哥給他寫的信,信裏說過,若是他在京城遇到了困難解決不了,可去找東昌謝家家主幫忙。不知這個謝卓恒是否與大哥信中的東昌謝家出自同一家。
“與他交談的可是李小將軍?”
比武場邊站著的李崇耀穿一身湖藍色的常服,看來今日他是做看客來瞧比賽的。看到謝卓恒跟李崇耀走在一起,方誌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看來李小將軍今天是來看比賽的,說起來,大家今天可有看到李老將軍啊。”潘進貴轉身問後麵的武將。
“俺今天剛來時看見過李老將軍,”大胡子武將嚷著嗓子說道:“他本來坐那邊的看台的。”他用手指了指左手邊一看台,“現在不在了,不知道他去哪了。”
提到李老將軍,場麵有些冷了下來。李老將軍一生馳騁沙場,戰功赫赫,五個兒子四個戰死沙場。這樣的老將,該為國戰到最後一刻,就算戰死沙場也是他的榮耀。現在聖上以一句“將軍老了,該好好養病”就收回了他的兵符,還把李家軍給打散,分了一撥人給趙有功的護城軍,這叫他們這些帶兵的如何不心寒。將心比心,要是今日皇上要的是他們這些武將手裏的兵,恐怕也是不樂意。
烈日當頭,秋風也吹不走校場上的熱氣。校場周圍人聲鼎沸,熱浪夾雜著聲浪從四麵八方湧來,校場地上的土塊都被曬得滾燙滾燙的,草叢中有幾隻秋後的大肚蟋蟀在蹦來蹦去。
李秋雅有些失望,原以為二皇子會讓元春先領著自個兒去見一見他的,沒想到這太監直接就領著一行女眷到一看台觀看校場裏的比賽。比武賽馬這等野蠻之事,她們這些世家小姐可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