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明藍蘊隻會被他這個小禍害連累!
淩賀之手指蹭著衣緣的滾邊,緩緩搖頭:“沒……”
明藍蘊微微張口,欲語還休,最終從袖中拿出一瓶藥放在桌麵推到淩賀之麵前:“若有跌倒磕傷,殿下可塗抹此物。”
淩賀之呆滯小許,伸出手謹慎地收了藥物:“謝謝先生。”
明藍蘊不與他繞彎子:“有心者,沒看見傷便知道有傷;無心者,沒看見傷便是無傷。殿下,你說,該如何讓無心者知道有傷?”
淩賀之不懂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抬頭直接說:“讓無心者看見啊。”
“傷在內在衣服下,看不見,”明藍蘊閉眼小憩,口中卻說,“傷人時不在,依舊無法看見。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有明鏡記載。”
淩賀之鼻頭發酸,抿著唇,輕聲回答:“沒有鏡子,而且轉身即逝。”
明藍蘊闔眸輕歎:“殿下,有的。”
淩賀之不懂。
明藍蘊喚福康進來收拾,又催促淩賀之去武場學騎射。
福康蹦蹦跳跳地進來了,再送了淩賀之出去,忙碌個不停。
“師父,師父,什麼鏡子不鏡子的?”
明藍蘊拿起拂塵,輕輕地敲了他的一下腦袋:“偷聽還敢讓我知道?”
福康癟癟嘴,嘴角耷拉,跟在明藍蘊身後:“學堂亮堂堂,空蕩蕩的,沒阻擋,弟子耳力好使,無意聽見的啊。”
明藍蘊歎氣:“聽見了,不一定非要說出來。至於鏡子,太宗曾道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大殿下便是李美人的一麵鏡子。”
福康懵懵懂懂。
大殿下在學堂過了幾日,李美人見國師並沒有去陛下麵前告發自己,心中得意。
她且對明藍蘊不以為然。
紙糊的老虎,跛腳的驢。
她明藍蘊也就是仗著前國師之名,現陛下曾對她有意,皇後為她撐腰罷了。
至於那黃河水災的功勞,已然過去數年,如今也沒必要拿出來說。
皇後不許李美人針對明藍蘊,李美人心道自己教訓教訓不懂事的大皇子可還行。
她篤定是大皇子在國師麵前講了不該說的話!
深夜,消瘦的少年攥緊了手中的藥瓶給自己上藥。
可背上的傷口他摸不到,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在大秋日累出了一身汗,躺在床上喘息。
他好疼啊。
淩賀之跪趴在床上無聲抽泣,手中捏著明藍蘊送的平安符。
“我聽聞國師也因我的事情,而被皇後,李美人為難,”淩賀之哽咽,雙目通紅,“母妃,我該怎麼辦?”
淩賀之有些瘋魔地笑著。
當初明藍蘊雨中允諾收他為學生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可自己如同一個災星,觸誰、誰禍。
淩賀之有時候聽到小太監福康憂愁地呢喃,呢喃他的師父明藍蘊如今進退維穀。
淩賀之在用午飯的時候,多次試問過國師,對方總會避而不談。
但他看得出來,明藍蘊眉心的憂愁隻多不少。
“哈哈哈……”
淩賀之悲痛地笑起來,自己是棄子。
先帝曾在時,被抄家的大臣,大臣的女兒入宮為妃所出的皇子若是在事發時,年滿八歲,就會被送入宗正寺。
如今父皇沒有把自己送過去,已經是法外開恩。
母妃冷宮自縊,為他謀的生路。
淩賀之想起明藍蘊的話,以直報怨,與小人相處不該再行君子之道!
另外李美人打自己,近來隻打在背部腿上不易察覺的地方。
如果……出現在別的地方呢?
淩賀之直起身體,借著窗柩射進的幽光,望著自己的手臂。
他將枕巾疊成方塊,塞入自己的口中,而後忍痛怒擰肌膚。
淩賀之眼神瘋狂,極致的痛中又帶著爽落。
然後……還有什麼?!
鏡子!
淩賀之想要問個清楚,他要問明藍蘊自己究竟要怎麼做!
可事與願違,近日陛下常做噩夢,心緒不寧,命令明藍蘊為其煉製清心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