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淮安手起鞭落,厲聲嗬退即將踏進公主府大門的高痩少年,“誰準你來的,還不快給本郡主滾出去!”
少年渾然沒把差點劈開自己腦袋的鞭子放在眼裏,長腿一抬,就叼著不知哪家牆頭拔來的狗尾巴草踏進了長公主府的門檻,“當然是長公主請我來的,怎麼說我與郡主也算是未婚夫妻了,長公主擔憂郡主認生,特讓我來和郡主熟稔熟稔。”
淮安被少年連遮羞布都懶得蓋的話語氣得滿麵通紅,扔了鞭子,撿起地上的碎石就往他身上砸,邊砸還邊冷笑道,“好厚的臉皮,本郡主豈是你這隻癩□□能肖想的!”
“癩□□?!”成端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一張迷倒溧陽無數女兒家的俊俏臉,腳步紊亂地躲開淮安毫無章法的攻擊,“郡主莫不是瞎了眼了,本公子要是癩□□,溧陽城裏的大半男子都不用活了。”
“我眼瞎?”淮安把石塊往地上一扔,手指彎成雞爪狀,兩步並三步走地往成端臉上招呼去,“看本郡主不把你這雙死魚眼給抓瞎了!”
成端躲避不及隻好扯著她的袖管子以製止,而右腳往後伸時卻不小心踩到了淮安方才扔來的石塊,接著腳底一滑,竟連帶著把淮安也拽了下來。
兩人一上一下胸口貼胸口地躺著,皆是麵紅耳赤如熟透了的河蝦,如此場麵真真是嚇壞了公主府的下人,同手同腳湊上前,手忙腳亂地想要扶起兩位祖宗。
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給剛從宮裏回來的昭陽長公主抓了個正著,長公主活了近五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也還是免不了被這倆小兔崽子氣得眉頭突突發疼。
她拿過身邊丫鬟剛撿起來的淮安的鞭子,一鞭子打到了疊在一起的倆人旁的空地上,“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學的那些規矩都喂了狗了?”
長公主一怒有如千鈞雷霆砸下,嚇得淮安心肝亂顫,胡亂按著底下成端的肩爬起,過河拆橋地指著疼得齜牙咧嘴的少年惡狠狠告狀道,
“母親,是他先動的手。”
“誒,郡主這麼說可就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了啊。這些能砸死人的石塊難不成是自個兒飛到我身上來的?”成端瘸著腿挪到昭陽長公主的另一側,趁長公主不注意,對著淮安做了個賤兮兮的鬼臉。
淮安見了,自然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掄起拳頭就要往成端那張浪蕩公子哥的小白臉上砸去。
“淮安!”昭陽長公主出聲警告。
淮安隻得不情不願地收回拳頭,心裏卻想著等哪天成端出門,自己一定要給他用麻袋綁到哪個不知名小巷子狠狠打一頓,打得他以後見到自己就哭著掉頭跑。
“淮安、端兒,”昭陽長公主苦口婆心勸道,“不論如何,你二人間有婚約的事都已經傳遍了溧陽城,哪有未婚夫妻見著麵就鬧成這般,今日是在府裏,尚可遮掩,換作在人擠人的大街上,你二人這副情形,真不怕落得個欺君之罪?”
“還有淮安,端兒是我請來做客,何為待客之道,還需母親與你說嗎?”
昭陽長公主偏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成端年少氣盛,淮安又被她寵的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二人真能過好日子嗎。
越想,昭陽長公主心底的無奈與不安越盛。
大片的火燒雲染紅公主府頂上的整片天,昭陽長公主眼底倒映出一片火紅血色,她呼出一口氣對成端道,“天色不早了,端兒你先回國公府吧。之後若有要事本宮再邀你上門。”
成端覷了眼淮安氣鼓鼓的臉頰,拱手道,“那侄兒就不多叨擾,先回了。”
看著成端坐上馬車走了,昭陽長公主轉頭對淮安道,“你也回自個兒屋子裏去。”
“母親——”
“回去。”
“噢。”
淮安記事以來,昭陽長公主還從未對她冷過臉,更別說用這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與她說話,可自打和親的事過後,淮安明顯能感覺到母親越來越形於色的焦慮。
“找幾個力氣大的丫鬟小廝看好淮安的院子,近幾日都別讓她出府了。”昭陽長公主吩咐道。
說完,由乳母扶著往自己的院子裏走去,今兒一整天昭陽長公主的心神都是緊繃著的,直到那場滴血驗親的鬧劇過後才想起鬆開緊握的手。
乳母扶著昭陽長公主坐下,又倒了茶水伺候著她喝下,還一連遞了好幾盞茶,昭陽長公主招架不住道,“茶水省神,本宮再多喝幾盞,今夜怕是要睜著眼熬過去了。”
乳母剛要提起茶壺的手放在胸前擦了擦,“瞧老奴這腦子,光記著公主今兒在宮裏一口茶水都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