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竹塵疾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徐苓,半抱著把人移到了一旁的貴妃榻上。
走到未央宮門口的成帝回首,看見的就是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的小太監手裏端著一銅盆從正殿這頭走到那頭。
“多派幾個人盯住未央宮的動靜,任何風吹草動,立即來報。”他偏頭命令道。
皇後越是低眉順眼,溫順聽話,他心底的空洞就越大。
畢竟這世上,有幾個真溫順的人。
還有那個叫竹塵的太監,他特地派人去汴州打聽過,一個吃百家飯長大後又被武僧收養的孤兒罷了,可越是這樣,他越是不安。
帝王疑心呐,總有一天會把人都給吞噬掉。
闔桌色香味俱全的晚膳看在徐苓眼裏如同白麵饅頭,索然無味,她偏頭指著桌子道,“將這些都撤了罷。”
“娘娘方才什麼都沒吃,等到了就寢時分怕是會睡不好,奴才讓廚房煮碗清單的粥來,娘娘多少用一點。”正替她捏著小腿的竹塵手上動作不停。
“隨你。”徐苓鬆了眉頭,讓除竹塵外的人都退了出去。
她垂首看著臉色平靜毫無波瀾的小太監,她知道,他的心底絕對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成帝方才不避諱的那些話,何止是說給她聽的。
“明早本宮會送你去安驪那兒,到了那兒切忌惹事生非,礙於本宮的身份量她也不敢為難你,至於其他本宮自有安排,總歸不會讓你真隨她去了匈奴。”徐苓屈起小腿。
“竹塵知娘娘為難,竹塵願為娘娘前往匈奴,助伏奇奪政。”小太監眼珠發紅地盯著徐苓手腕上不小心露出來的青紫,他咬牙切齒道,
“等竹塵在匈奴站穩腳跟,娘娘就絕不用再受這等作踐人的委屈事!”
“哈哈哈哈哈。”徐苓捂著嘴笑出了淚花,泛著嫩粉色的指尖點在他眉心,“竹塵啊竹塵,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想做本宮的靠山,你見過那改朝換代時的血流成河嗎,你又懂得什麼叫玩弄權術,收攏人心嗎。”
竹塵微微把頭往前傾,使得徐苓整個指腹都按在自己眉間,“奴才不懂,但奴才會學,娘娘,奴才不比他們差在何處。”
“想學可以,”徐苓收回手,拿帕子沾去眼角淚漬,“本宮在宮裏也需要助力,你學會了,留在本宮身邊相幫豈不更好。”
“竹塵,這闔宮上下都是皇上的眼線。你若走了,這千裏之遙,絕佳的計劃再快的腳程,都比不上人的刀快,所以惟有留在本宮身邊,才能做成你說的馬首是瞻。”
徐苓的話好似把竹塵拽入了五光十色的怪圈當中,眼花繚亂的景叫他頭暈目眩四肢發軟,皇後的娘娘人在轉,皇後娘娘的眼睛卻不轉,一直看著他看著他,直把他看得心底發燙。
小太監眼神發散,像是神遊天外了,徐苓不滿,便提高聲音問了一句,“知道了嗎。”
小太監身子一抖,眼神恢複清明,像莽撞的新兵蛋子第一次得到大將軍的賞識一樣,力拔山河地回道,“奴才明白!”
徐苓捂住耳朵,“瞧你那樣兒,還不快去收拾收拾,別漏下了什麼又跑回宮裏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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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驪一睜眼就被怵在床前的人影嚇了大跳,鯉魚打挺地抱被而起,等認出是誰後,指著他鼻子罵道,“皇後沒教過你規矩嘛,沒有本公主的命令,你敢進本公主的房門?”
竹塵退後一步,免得被她鋒利的指甲刮傷了臉,“奴才平日裏就是這麼伺候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麼,怎麼到了公主這兒,平白生出這麼多無頭無腦的規矩來。”
“放肆!區區一個閹狗,也敢拿皇後來壓本公主。”
竹塵單手揮開她砸來的硬物,笑得毫不在意,“安驪公主區區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不也狗仗人勢欺負到皇後娘娘頭上去了。”
野種二字一出口,安驪簡直要被氣瘋了,喊來了殿外的奴才,指著竹塵就要打他五十大板。
“給本公主往死裏打!”
竹塵不急不慌地看了眼周圍一動不動的宮人,上挑的眼尾越發戲謔,“奴才是皇上和娘娘賞給公主的,是禦賜的人,公主要打,也得問過皇上與娘娘的意思。”
安驪隨手拿了件外衫披在身上就要往外走,“好啊,本公主這就去找皇上,讓他賜你死罪!”
“公主息怒!”一旁嬤嬤眼疾手快地跪在安驪麵前,擋住了她要往外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