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爹也跟著母親一塊走了,淮安這下算是舉目無親了,天天窩在改製好的郡主府裏,任誰遞帖子都不應,就連成帝下旨賜婚的未婚夫成端都被擋在了大門外。
直到秋去冬來,瘦了整整一大圈的淮安郡主才出現在眾人麵前。
也有了第一個踏進郡主府大門的人——成端。
一月餘過去,變化的不僅僅是淮安,還有曾經無所事事隻顧啃老的靖國公嫡次子,二人兩相對望,淮安首先移開了視線,指了指坐凳道,
“勞成二公子來一趟,坐吧。”
比之敢指著他鼻子罵的從前,淮安明顯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有意為之。
成端知道她意欲何為,但退婚,
想都別想!
所以明知這是鴻門宴,成端還是來了,三伯父自請調任鬆陽縣令,鴻臚寺便缺了人,左右不是什麼要緊的官職,成帝便大手一揮,讓這官位落到了他頭上。
總歸是要做郡馬的人,再是繡花枕頭,也得鍍一層看得過去的金子不是,如今兵權不再一分為二,成帝對靖國公府這些將門世家也算暫時放下了一點戒心。
不然,也不會鬆口應了這門親事。
成端坐下,從胸口拿出一本嶄新的黃曆推到淮安麵前,“郡主看看,明年的良辰吉日我都讓母親圈了一遍,想挑哪天都成。”
他說著話,麵上帶笑,藏在桌下的左手卻緊張地蜷了起來,甚至發抖。
也是不出他所料,淮安連眼風都沒有掃到黃曆,素淨的臉上沒有一點即將嫁為人妻的緊張或欣喜,惟有無盡的冷淡,
“不用看了,過幾日我會求見皇上,請他撤了這樁婚事。”
“淮安姐姐是不想與我成婚嗎?”心口的苦澀蔓延到了成端的喉頭,他沒有俠肝義膽,也不敢欺君罔上,之所以敢在匈奴人麵前應下這樁婚事。
是因為,
他喜歡淮安,喜歡很久了,也藏了很久了。
但淮安不知道,隻以為他是被聖旨困住了手腳,曾經溧陽城最張狂的少年郎和女兒家,終究被歲月磨平了棱角,換做從前要讓他們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張桌子上,簡直天方夜譚。
想不想與成端結為良緣
淮安的心是漂浮不定的,婚姻於她而言可能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她隻是想守在母親留給自己的郡主府裏而已,
“倘若婚後你能搬入郡主府住,那”
“你是在為難這個?這有什麼好為難的,不過是搬個家罷了。”
已經是極大的為難了,成端卻想也沒想地就點了頭,速度之快,淮安都沒反應過來就見他一溜地竄到了自己身邊,翻開了黃曆,
“好了,現在可以選日子了吧。”
“可可以。”
迷迷糊糊地,也就被騙上賊船,等回過神,他早像隻花蝴蝶似地飛出了郡主府。
成端。
手貼上胸口,那裏許久沒有熨帖過了。
和他過一生,應該也是不錯的。
“以後他來,就不用攔著了。”說完這話,她起身回了內室。
消息傳進宮中,成帝擦拭劍身的手頓了頓,什麼都沒說。
來年初春,便是淮安郡主和成二公子的婚期了。
喜事總是不少的,這不,淮安郡主的婚期剛定,桐華宮就又傳來了好消息——
徐美人查出了身孕。
一時間,各宮的眼睛都看向了未央宮,連平津侯府送來為她爭寵的旁支女都有了身孕,而最需要孩子的徐皇後仍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而此時,令宮裏人肺腑不已的徐皇後正被月事折磨地死去活來,方清池提著箱子進進出出好幾回,止疼藥也好幾碗下了肚,但徐苓的哀鳴聲還是沒有消減。
付擲本被派去做了別事,一聽到皇後娘娘出了事,哪裏還有心思,手上的活計一撂,就往正殿跑,
“公公!”有人攔住了他,頓時,付擲眉間戾氣畢露,
“滾開。”
他以拂塵頂開梅香,大有一番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瘋狂,梅香被搡到一邊,低著頭不敢再作阻攔,明明是一同進宮,可她從見到他的第一回,就沒有來地膽寒。
佩環和青書都在殿中急得快哭了,不停地幫徐苓把捂在腹上的爐子換著加熱,就連炭火都燒得比以往更旺,三個人渾身都被汗浸濕了,隻不過兩個宮女是熱的,徐苓是疼的。
一臉十幾日的避子湯喝下來,她的內腹早已被寒氣充斥,平日與常人無異,待月事一來,便是鈍刀子割肉般鑽心的疼。
疼得她根本顧不得什麼身份,什麼得體,隻想滿地打滾。
“娘娘,娘娘。”是付擲的聲音,她勉強睜開眼睛,想說一聲‘來了啊’,但她隻要張口一吸氣就是恨不能昏過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