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兵法?”
繼續搖頭,小時候爹一叫他看兵法,他就找借口逃了,事不過三,他爹也就歇了那雕琢朽木的心思。
“哦,那你敢殺人嗎?”
成端的頭搖成撥浪鼓,更暈乎了,他雖然混蛋了些,但殺人越貨的事兒他萬萬不敢幹的。
靖國公夫人的三連問把少年人的自尊心輾成了豆腐渣,成端苦著一張臉向倚靠在窗邊品茶的妻子求救,卻隻見她冷著俊俏的臉,望著窗外嘰喳亂叫的鳥兒,連一點餘光都不肯分給他。
“可我可以學啊,大哥能學我也能!”眼珠一轉,他重拾信心。
靖國公夫人哼笑,“成端,你今年幾歲了?當自己是什麼,天縱奇才不成?學個一兩天就能橫掃千軍,所向披靡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萬一我就是”
“成端,我們該走了。”淮安收回視線,開口打斷他沒有任何用的狂妄言論,靖國公夫人感激地看她一眼,同樣勸成端回去。
一個兩個都撚他走,成端一腔熱情地趕來,卻被一人一盆冷水熄了個幹淨,直到回郡主府,他都死命閉著嘴,忍著沒和淮安說上一個字。
這是她們婚後首次置氣,淮安當然有架子,放在平日,她才不管他,可如今情況特殊,成端身在局中看不清,她卻明白靖國公夫人的苦心。
親自端著湯盅敲開成端的房門,裏麵的人甫一見她,沒收住心裏的雀躍,一張嘴咧地跟什麼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正生氣呢,方才收了笑,扳直嘴角,語氣不滿地問她,
“郡主來我這兒做什麼?”
“講和。”
成端繃不住了,“什什麼。”
淮安舀一勺湯,用手在勺底護著,送到他嘴邊,望進他驚詫的眼底,再用他那腦袋能理解的話解釋一遍道,
“就是來和你道歉啊。”
所謂吵架和冷戰,是要兩方一起作用才能形成,一旦一方鬆了口,那另一方自然會成泄氣的球,氣都跑了個幹淨,在成端看來,淮安就是天生吸人精氣的妖精,但他,就是甘願被她吸幹。
邊目不轉睛盯著她,邊張嘴咽下溫熱的湯水,成端默默低下頭把玩腰間的鴛鴦玉佩,“你不用道歉。本就是我無用,隻知道吃喝碗樂,享受了家裏十幾年的庇蔭,到頭來,隻能做個沒用的縮頭烏龜,我不是在氣你,是氣我自己。”
“嗯,你是沒用。”
誠實是淮安郡主最大的優點,成端默默咽下喉頭的血。
“但是,不讓你去永州和你有沒有用,沒關係。”
手指輕覆上他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眸,在她的記憶裏,成端永遠是紮著一頭高馬尾發髻,袖子高高擼起到臂彎以上,手裏提溜著用來戲弄人的新鮮玩意兒。
鮮衣怒馬少年時,世人常用來形容年少有成的公子哥,他們騎著高頭駿馬,從城門走進溧陽大街,百姓夾道歡迎,彼時,成端亦是站在馬下鼓掌的一員,他沒有功績,也沒有文采,他和從前的淮安一樣,是琉璃做的精致娃娃,禁不起任何風吹雨打,隻消用指甲一劃,就能留下無法消退的傷痕。
她悵然地感受著手心裏纖長睫毛的劃動,輕飄飄的,就像冬日裏喜人的初雪。
“靖國公和世子去了永州必定九死一生,如果不去,違逆的罪名也足以滅你九族。可是成家的血脈不能斷,成端,如果你真想證明自己的用處,就和我和靖國公夫人一塊,好好守住趙家,好好守住郡主府。”
“你或許不知道,勤王叛軍一路攻打城池,獨獨繞開了母親所在的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