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秀色可餐,新鮮青蔥的男色就更下飯了,徐芸雖沒什麼旖旎心思,畢竟蘇葳隻比弟弟徐彮大了兩三歲,她又怕極了不靠譜的男女情愛,但這一切都不妨礙她欣賞美色啊,窈窕美少年,人皆愛之。
徐芸是用過午膳後來的,本就七八分飽,四五隻餛飩下肚,頓時覺得自己成了個隻能靠滾才能移動的球形物體,可她剛放下勺子,餛飩廚子立刻睜眼看著她,驚惶的眼神極像大哥小時候養的那隻黃毛小狗和隔壁大狗打擂台失敗後被人拖著後退扯下台的樣子(失敗了會被燉成紅燒狗肉噠!)。
啊,誰能忍心讓毛茸茸的小動物感到無措呢。
但再吃,她真得吐了,幹脆想個折中的法子,把剩了大半的碗往畫眉那邊一推,吩咐道,“去尋個籃子裝了,拿回去讓府裏的廚子對著琢磨琢磨,也省得大老遠地跑來蘇夫人家中蹭一碗餛飩。”
畫眉雖不理解,但主子做事鐵定有她的道理,聞言,拉著書童一塊找能裝下餛飩碗的籃子去了。
這下,蘇葳的麵色才轉陰為晴,張口想說著,徐芸卻沒給他機會,仰頭望一眼燒得隻剩下邊角料的木炭與他辭別道,
“今日多謝蘇公子的餛飩,書我會轉交給彮兒,能與蘇公子相交是彮兒之幸,若他有何不恭之處還請蘇公子不必客氣,管教就是。我就不多留了,姨娘還托我去店裏選幾匹布呢。”
蘇葳吞下已至口頭的話,訥訥地說了個“好”字。
直到看不清高門馬車上晃動的青色流蘇的影子,蘇葳才悵然地收回視線。
蘇公子,她嫌他叫的疏遠,可她自己又何嚐不疏遠,她為徐彮而來,尋了餛飩做借口,這招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與徐彮談論古今時政,裝作一見如故的知己好友,也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
書童放好門栓,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道,“原來是薑二少夫人,方才動靜聽著,還以為真是強盜,叫公子平白無故受驚了。”
薑二少夫人聽著好生刺耳,蘇葳走在前頭的背影停下,提醒書童道,“她已與薑家和離,往後該喚徐姑娘。”
“是。”書童沒有多想。
“還有,”轉過身的少年袖口沾了一粒蔥花,看起來頗有些滑稽,“我沒有嚇到,你,莫要自責。”
書童是蘇葳從乞丐街上撿回來的,彼時母子二人也不富裕,多養一張嘴並不容易,蘇夫人起先並不想留下書童,還是蘇葳偷偷同她講了書童的事兒後才鬆了口。
書童本出生在一商賈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一家人關起門來,小日子過得津津有味,可風雲突變,要從那晚膳間響起的敲門聲說起,蒙著麵巾的強盜在他父親開了門口一刀捅進了他父親的心口,死亡,是書童對於家最後的記憶。
鄰居向官府報了案,可一直到書童被人拐帶進溧陽,再到他從人販子手中出逃躲進乞丐窩,官府都沒找到那夥強盜,蘇葳博古通今,前朝的奇案難案他都讀過,官官相護,官賊一體,那見不得光的髒汙,蘇葳隱隱能夠猜到。
他曾有兩個夙願,一願母親安樂康健,二願陽光普照大周每個角落。
後來又有了第三個。
但孰輕孰重,他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