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第七十一章(2 / 2)

提著水桶撲火的勤王士兵被突然自火中衝出的一人一馬嚇得忘了動作,□□的馬匹被烈火灼燒後更顯癲狂,徐彰拚命穩住身形,在路過軍營糧倉時大力擲出手中已經點燃的火折子。

火折子落到倉上,霎時間,呈燎原之勢,與外邊遍野漫山的大火相映。

徐彰咬牙抽出綁在大腿上的匕首,使力插進馬屁股,同時抬腳往最近的樹幹上借力緩解衝勁,在往前疾衝幾裏後順利落到了地上,而此時,軍營中的人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放下盛水的盆,抽出腰間佩劍,踩著地上的馬蹄印尋了過來,徐彰趕忙借火勢掩藏身形。

軍營中,孟廓與下屬把酒言歡正在興頭上,聽人來報,暴怒而起,拿著沾著血的三叉戟就往帳外衝,“奶奶的,什麼猢猻敢來老子的地盤撒野!”

幾乎同一時間,營帳被人自外麵掀開,一襲翩躚白衣,蓄著長髯,身長近乎六尺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攔住了怒不可遏的孟廓,他掌心朝上展開,上麵靜靜躺著一個木質的牌匾,

“孟將軍稍安勿躁,我這正好撿到一物,想勞將軍辨認一二。”

孟廓大喇喇地抓過一看,忽然目瞪口呆,三叉戟鐺地一聲,重重落到了地上。

中年男人一臉高深地捋了捋胡須,提著眉道,“在下才疏學淺,鬥膽一猜,此物可是徐老將軍的信物啊。”

“不錯。”

孟廓捏緊拳頭,心裏又喜又悲。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中年男子仰麵大笑,豎起手指指著孟廓的胸口道,“身在曹營心在漢,孟將軍還真是忠貞不二。”

小人得誌,孟廓揮開他的手,豎眉沉聲,“一切皆有勤王定奪,聞先生還是安耽點的好。”

說完,彎身撿起三叉戟,繞過眉目瞬間變得陰沉的中年男子,出了營帳,糧倉著火是行軍大忌,可火勢太旺,燒完了糧倉,幹燥的西北風不斷把火星子往主營吹,越演越烈,一桶桶救火的水倒下去,無異於杯水車薪。

孟廓默聲看著聽著眼前的一切,手心裏被燒焦了一半的木牌不斷提醒著他防火的人是誰——

徐老將軍的親孫,平津侯府的世子爺,徐彰。

姓聞的說他身在曹營心在漢,可無論是勤王還是當今誰當天子他都無所謂,他的心所在之處,是二十年前的徐老將軍麾下,其心若磐石,堅固到即使來人是徐彰,他也依舊願意追隨。

即便,他利用了他的忠心。

他本為孤兒,若非徐老將軍垂憐收留,教他武功,賜他姓名,豈會有今日的三叉孟廓,結草銜環,今世的養育恩情怎能等到來世再報。

“別救了,收拾收拾,回宣州罷。”

中年男子聽到此話,眼裏的得意之色更顯,斜眼看向一旁的男人,“你的好日子可就在眼前了。”

好好的半路多出塊得了王爺青眼的絆腳石,終於等到他自投羅網,豈有不利用的道理。

徐彰偷襲勤王營帳,令其撤兵回宣州的消息一經傳入前朝後宮,讚美徐彰的折子堆成了山,成帝著人去未央宮請來徐苓,說是在建章宮備了薄酒,邀她過去一同慶賀,徐苓不好推拒,不失禮數地打扮一番後,帶著佩環前去。

“徐卿果真不同凡響,皇後看看,這些都是朝臣們讚美徐卿的折子。”成帝著常服懶散地靠在案桌上,一手捏著酒杯,一手撐在成山的折子上,兩頰微紅,似是酒意上了頭。

徐苓走近,他便一口喝了酒杯裏的酒,放在一旁,空出手來攬住她,拿起一本尚未批複的奏折在她眼前打開,“皇後啊,你們徐家,果真人才輩出。”

徐苓怎麼敢直視奏折,忙垂眸避開,“皇上是天子,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子民,大周也是皇上的大周,大周人才輩出,臣妾也為皇上高興。”

“皇後說得對,”成帝把奏折往地上一扔,在桌上的酒杯裏斟滿酒,遞到徐苓的唇邊,緩緩低頭,鼻尖呼出的熱氣吹皺了酒杯裏平靜的酒,

“身為臣子,理應為朕拋頭顱灑熱血,理所應當的事,哪裏值得嘉獎。”

他的呼吸是熱的,摟她肩的手是熱的,連酒都是熱的,但徐苓看得分明,他的眼睛是冷的,縱使它完成了月牙,裏頭還綴滿了溫柔的,使人輕易溺斃其中的星光。

不點而朱的唇覆上青瓷酒杯,她就著成帝的力喝下半杯酒,另外半杯,則順著她修長脖頸上的青色血管流進了合攏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