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苓等了好半會兒都沒聽到解釋,伸出手戳戳他的腰,不滿道,“問你話呢。”
“嗯。”
“?”嗯什麼嗯?
付擲依舊不說話。
徐苓終於反應過來,把一撮頭發從他手裏抽回,“是是是,是我沒守約,但那是我的錯嗎?”
“是皇帝的錯。”付擲把頭發重新搶回來,繼續往手上打圈。
徐苓攤手,“那不就得了。”
“所以,我可以去幹掉他。”付擲冷聲開口,語氣平淡,好像他要殺的不是皇帝,而是一隻豬一隻鴨似的。
徐苓已經免疫了,聖旨發下來後,他幾乎每天都要說上這麼一句,起初徐苓還膽戰心驚地把人捆在自己身邊,生怕他真說到做到,跑去弑君,現在嘛,她真是累了,
“難不成你覺得被禁軍天南地北地追殺會比現在好上多少?”
“你就忍心讓我跟你過那樣的生活?”
“看來,你也沒那麼愛我嘛。”
“算了,”最後,徐苓幽幽看他一眼轉了頭,攥著他衣角的手無力垂下,弓起背,整個都彌漫著一股喪氣,“誰叫我說話不算話呢,都是我的錯。”
這換誰不慌啊。
付擲膝蓋骨一軟,差點跪下,抓著頭發的手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我沒有”
“你有!”徐苓耷拉著腦袋,眼珠子瞧瞧瞟一眼擺在桌上的銅鏡,見鏡子裏的人眉頭皺得都快有山高了,下垂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住。
這會兒要是能往鏡子看一眼,付擲準能看出她的把戲,偏偏這會兒有些人早被她幾句話嚇的六神無主,哪裏敢去看她的眼睛,生怕從裏麵看出怨懟。
“娘娘”
“嗯。”徐苓發出不屑的一聲。
“我錯了。”
“說說唄,錯哪兒了?”
“哪都錯了。”
錯在哪裏,付擲並不清楚,他隻是不喜歡看見徐苓的背影,也不喜歡她不和自己說話,但如果認錯可以讓她開心,那錯就錯好了。
他說的很輕,徐苓要伸長耳朵去聽才能聽到,頭發握在他的手心裏,他手攥得越緊,頭皮上傳來的酥酥麻麻的感覺就越猛烈,她原本不是驕縱的人,無論對家人還是成帝,她都能做到得體,可在付擲這裏,她總是忍不住去惹他生氣,叫他難受。
有時候還想逼他去說一些違心的話,甚至是不留餘地地叱責他,她所有的經得起旁人誇讚的東西,逐漸開裂,露出裏麵並不怎麼好看的真麵目。
就像現在,她知道付擲委屈,知道錯不在他,但就算要想盡辦法讓他低頭,要他心甘情願地捧著自己所有壞的東西,好比捧著一件高價瓷器的碎片,逼著付擲花不對等的價格買下它,再放進價值連城的架子中,日夜看護,做一件已經沒有價值的東西的永遠忠誠的收藏者。
對他,很不公平。
可是,她給過他離開的機會的。
凳子與地麵的摩擦聲響後,從腋下鑽出一雙手反扣住付擲的兩肩,叫他最最脆弱的後背與她最最柔軟的前胸相依偎,唇齒並用,那個禁錮住他的人,啃噬著他的後頸與靈魂。
付擲拖動兩步,單手撐在桌角上,艱難地穩住身形,本就沙啞的聲音變得更加粗糲,
“娘娘。”
回答他的,是腰帶落地,外衫與皮肉的摩擦。
呼吸漸強漸弱,尾骨癢意拔地而起,後背的白色裏衣被汗和口水染上透明的粉色,付擲仰頭,鬢角濕透了,他的心如被狂風不斷卷襲的池塘,一片驚濤駭浪。
粗啞的喘息間,有人拉著他的手環住一把楚宮細腰,裹挾春毒的鶯啼落在他的唇上,吞下他所有的不甘,
“我想要你,付擲。”
緊閉的屋外是日頭高照,照熱的卻是屋內靡靡空氣。
佩環看一眼四周,提步擋住端著食盒的禦膳房宮人,“皇後娘娘今兒午膳用得多了,晚膳過兩個時辰再送。”
禦膳房宮人兩個時辰後提著燈籠再來,哪個不守規矩的瞥一眼坐著的皇後娘娘,心中暗歎,宮裏太醫醫術也頗好了些,昨兒還聽說皇後娘娘病懨懨地下不了地,今天一看,卻是麵色紅潤,白裏透紅。
像那枝頭海棠一朵,紅豔無比。
徐苓正欲拾筷夾菜,後頭突伸出一隻手,骨節分明,指尖染粉,行雲流水地操縱一雙銀筷,
“奴才替娘娘布菜。”
徐苓耳根爆紅,眼珠亂晃,不敢多看那雙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