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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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並不是沒有下過廚。

隻是隻有唯一的一次,還是在家的時候,因為新鮮好奇,所以幫大嫂白芷韻打過下手。

白芷韻在嫁與大哥蘇瑾鴻之前,在蘇格蘭呆過半年,染了些西洋的習慣。逢了重要的節日,總是喜歡自己親手做飯,與大哥在他們的房裏炮製燭光晚餐。

那樣的美好,那樣的繾綣,情深意厚,纏mian無隙。

她當時是羨慕極了,後來說與何慶東聽,那樣的浪漫,享受一次也是幸福。

後來真的是遂了願,去的是東城福邸。

那東城福邸原是前朝王公貴族的常聚之處,後來易了主,又因在西洋人的租界上,漸漸的便成了西式的餐廳。

剛到的時候,天花板上是無數璀璨的水晶吊燈,明晃晃的光亮,照的整個大廳是如映豔陽之下,纖毫分明。

廳裏已是有些人了,白皮膚高鼻子的西洋人三三兩兩的坐在餐桌前,還有白俄女子穿梭其間,偶爾可聞酒杯或刀盤碰撞的輕微聲響,四下裏卻是靜寂悄然。

很久以前,他們來過一次。後來,何慶東知道她是除了西式的甜點外,並吃不慣西餐,所以再也沒有帶她來過。

她不知今日何慶東為什麼帶她來這裏,不由的心生疑惑。

何慶東坐在他的對麵,他的手自桌邊橫過來,輕輕的握住她放在桌麵上的手,“瑾蔓,我想你會喜歡的。”

已是有侍者走了過來,與何慶東耳語了幾句。

何慶東看著她,神秘的笑道,“瑾蔓,閉上眼睛。”

她依言的閉了眼,心裏卻是沒來由的緊張,似乎連呼吸都忘了。四下裏依舊是悄然,隱約可聞輕微的腳步聲。漸近漸遠,來回走動。

那閉著眼睛等待的時光太過漫長,分分秒秒都是過的極慢,終是聽見何慶東含笑的聲音,“瑾蔓,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突現眼前的竟是燭火搖曳。

原來,他記得。

原來,他是替她償還心願。

那些明如白晝的水晶吊燈已經滅了,獨餘了壁燈散著暈紅柔媚的光亮,襯著餐桌上那一盞一盞的鎏金燭台,映出冰瑩晶透的清光。

她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好像一開口,就會流下淚來。如此的幸福,如此的感動。

他總是這般為她,如此盛滿情意,如此的讓她措手不及。胸口在一下一下輕輕的跳動著,可是她卻覺得那裏麵的那顆心要跳出來了,要失聲尖叫,這樣的歡悅,已是無言表達。

她的腦裏有一陣昏眩,耳邊卻已是音樂聲起。抬眼望去,已是有白俄的女子彈起了鋼琴。

何慶東親自為她斟了紅酒,說,“瑾蔓,生日快樂。”

她端起那透亮的高腳水晶酒杯與他輕碰了一下,說,“明日才是我們的生日,可是,今日你已給了我無盡快樂。”

“明日,我無法單獨為你慶生,所以,今日提前補給你。”何慶東微晃著酒杯,說,“瑾蔓,你就是我的快樂,是我的幸福。”

她心中盈滿了感動,卻是有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說起,隻能默然的吃飯。

西式的食物她一直都吃不慣,沙拉,牛排……她都是不喜。也許是因為高興,也許是因為感動,那晚她竟是將麵前的那份牛排就著紅酒吃了一半。

酒醉醺然間,何慶東已是來到了麵前,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束玫瑰,竟是在她麵前單膝跪地,聲音低沉悅耳,“瑾蔓,你願意嫁給我嗎?”

瑾蔓的心裏又一陣亂,如小鹿亂撞的亂,幸福彌漫的亂。周遭的那些高鼻子西洋人已是鼓起掌來,她終是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何慶東高興的站起身,將花束遞與她,向她彎腰伸出一隻手,說,“我的女士,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她素來雖大方,可是這樣明然單獨的在人前翩然還是頭次,不禁微微覺得有些拘窘,看著何慶東伸來的那隻手,怎麼也是無法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中。

何慶東已是看出了她的窘態,輕聲笑道,“你看,已是有人開始跳了。”

她這才驚覺,整個大廳如盛筵舞場,那些高鼻子的西洋人已是兩兩的一起跳起了舞。她臉上微微一紅,這才將手放到何慶東手中,隨他舞姿翩翩。

那日他們玩到極晚才回去。何府已是派了車出來接,他便先將她送回去。

因為酒精的關係,她的臉上已是映上嫣紅,渾身無力,隻能懶懶的靠在他的肩上。兩人都是無語,直至到了瑾園,他這才掏出一個錦盒,遞與她,“送你的生日禮物。”

這樣的快樂,這樣的幸福,一切仿佛都有些不真實,一切仿佛都是夢幻。瑾蔓的手不禁為微微顫抖了起來,許久才將那小小的錦盒打開,竟是一枚小巧的鑽戒,在車頂燈的映射下,發射出淡淡的藍光,宛若心口的一滴淚。

何慶東親手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瑾蔓,等我明年滿了孝,就來娶你。”

那樣美好的時光。那樣漫長的等待。可是甜蜜。可是心甘情願。

晚上睡覺的時候,竟是忘了關窗,春夜裏麵微風四起,夾雜著花香吹進房內,窗簾微微鼓動,一下一下,猶如唱著輕快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