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七回(3 / 3)

那芍藥兒聽了,果然紅了臉,低垂粉頸搖了搖頭,玉樓見狀不解其意道:“怎麼,難道我還比不上你娘,不配做你幹娘麼?”芍藥兒聽了連忙搖頭說道:“大奶奶將天比地,原不是婢子的意思,隻是……”說到此處又紅了臉不肯說。

紅藥略微知道她家女孩兒的意思,連忙打圓場笑道:“奶奶生得這般青春貌美,你們兩個站在一處,好似姐妹花兒一般,怎麼好認作母女呢。”玉樓聽了這話,心中暗想當日那吳神仙所言,自己倒也不肯全信,隻是自從仙骨歸位之後,十幾年間自己的容貌不再變化,想來隻怕真與仙班有些瓜葛也未可知。

娘們兒幾個說笑了一回,忽聽得外頭有個小廝兒的聲音道:“回事。”小鸞認得是自家孩兒平哥兒,連忙招呼道:“有什麼事?”平哥兒聽見母親在這裏,連忙說道:“少爺方才出去逛逛,在角店裏遇見上好的蜜豆,想著上回大奶奶說愛吃,就包了一包趕著叫小人送來了。”小鸞聽了,打簾子出去,接過蜜豆子笑道:“小官人費心了。”

又對平哥兒笑道:“你芍藥兒妹妹在這裏,你們小人兒家許久不見了,帶她一處玩耍一回,等晌午送回來吃飯,也帶她去見見小官人吧。”平哥兒聽了大喜,連忙點頭笑道:“那敢情好,要是小官人知道芍藥姑娘來了,還不知道怎麼歡喜呢!”

小鸞複又進去,將蜜豆子裝碟呈上,放在玉樓跟前兒,孟玉樓素喜甜膩之物,如今聽見是自家孩兒龍哥兒孝敬的,在眾人麵前得了臉麵,更加歡喜,一麵又叫大家嚐嚐,又對芍藥兒說:“既然你哥哥叫你去,你就過去與龍哥兒說話兒吧,等吃飯的時候派人去叫你們。”

原來這芍藥兒自小常來楊府上玩耍,與楊戩和孟玉樓的兒子龍哥兒乃是青梅竹馬的交情,天長日久,心裏竟存了一個荒唐心事,到了豆蔻年華,便常常推三阻四的不肯與母親常來串門子,如今聽見要與龍哥兒一處玩耍,心虛臉紅,低著頭呐呐說道:

“如今一年小二年大了,不好還像小時候一樣與男孩子一處瘋跑的,外頭看著也不像,我又不念書,與他們一處做什麼呢。”

那紅藥卻是個爽快人,又素來頗知女兒心事,如今見有機會與龍哥兒相處,就笑道:“你們都還小呢,又是一處長起來的交情,原不用像外頭一樣裝神弄鬼兒的,你去吧,你爹爹要是問起來有我呢。”

芍藥兒聽見母親這樣說,也無法,隻得半推半就的往外去,到了院中,見平哥兒滿麵殷切等在那裏,見她出來,連忙上前來笑道:“幾月沒見,妹妹越發出息了。”這芍藥兒與平哥兒倒沒什麼,聽了這話啐了一聲道:“你這小廝兒好一張油嘴,不怕下了拔舌頭的地獄,滿嘴裏胡唚。”說著,跟了他往龍哥兒的書房裏去,一路上那平哥兒插科打諢的哄著芍藥兒開心,芍藥兒一心卻惦記著龍哥兒,愛理不理的。

到了書房外頭,就聽見那龍哥兒的聲音徐徐念道:“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至少人行。”

言語之中大有悵然之意,芍藥兒聽了這詞臉上一紅,原來那楊宗保是個書呆子品性,教導女兒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肯教女孩兒家念個四書五經,隻將古往今來詩詞歌賦好生教養著,為的不過是陶冶心性兒罷了,芍藥兒又天生聰慧,這些諸子百家的玩意兒向來記在心裏,如今聽見龍哥兒所念,就是本朝徽宗官家與那名妓李師師的一段風流冤孽,不禁紅了臉,低垂粉頸,心中暗道:“這龍少爺怎麼這般情況,當著女孩子的麵念些誨淫誨盜的東西……”手上絞住了衣帶便不肯上前。

平哥兒是楊府上的家生子兒,父親原先是楊戩的伴讀,就不愛念幾本書在腹內,後來托了主子的關係放了外任,偏生又是個武職,更加把這些拋開了不曾理會的,母親原是使女出身,大字也不認得幾個,這平哥兒自幼頑劣,不愛念書,又是家中獨子,父母最疼,也就順著他不曾逼迫了,如今聽見少爺念這幾句之乎者也的,自己也聽不大懂,見芍藥兒紅了臉,因好奇問道:

“好妹妹,小官人念的什麼書啊?怎麼你一聽見臉就紅了呢?”芍藥兒原本懷著鬼胎,乍然給平哥兒一問,唬了一跳,啐了一聲道:“自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念他的書罷了,與我什麼相幹,我自然不知道他念的是什麼混賬話。”

作者有話要說:都有了崽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