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果斷,幹脆的回答,但和之前不一樣,這次的回答摻有某種猶豫,他坐到地板上,抬起頭看向對方的雙眼。
男人同樣看向對方的眼睛,那雙屬於少年的雙眼中,充滿血絲,渾濁不堪,也就是這是,他才注意到對方的臉。
說實話,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臉,蒼白,枯瘦,胡子拉碴,看不出一點少年的青春和朝氣,也完全看不出堅決和果斷,就像是有人用斷開的鉛筆在泛黃的書頁上寫滿滄桑。
“拜托你…我想不到辦法…”他用極其虛弱的聲音開口,那素來帶有某種魄力的聲音此刻卻顯得像是在懇求:“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了…如果他們攻過來,我們無路可逃。”
“蟒告訴過我,你想走出那條通道。”男人如此開口,但那些話語卻似乎是答非所問:“我不建議你從那裏出去。”
“那外麵…是‘世界’…對吧?”他搖搖晃晃的站起:“如果還有辦法,那便是唯一的…”
“不。”男人搖頭,尤冬察覺到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波動,他深呼吸,眼神飄渺,最後下定決心般開口。
“那是‘舊世界’。”
“那裏麵有什麼?”
“有什麼?”
他反複的咀嚼著這個問題,他欲言又止,一次又一次的咽下自己的回答,最終,他還是給出了回複。
那是個包含艱難,仿佛經過深思熟慮般的回答。
“什麼都沒有。”
說完這幾個字後,他有些頹廢的坐到地上,抓著自己的頭發開口,然後,再次重複。
“什麼都沒有。”
“但如果那就是唯一的辦法…!”
“孩子,聽我說。”他的聲音中滿是滄桑和懷念,他仿佛換了個人一般開口:“那是你沒有見的世界。”
從未見過,無法理解,那和書中所記載的一切都完全不符,他掏出一根不知道從那裏拿來的煙,顫抖著放到嘴邊。
“那是個令人失望透頂的世界。”
火焰亮起,他用他那隻扭曲,纏滿繃帶的手臂夾住香煙:“我見過,十年前,我見過。”
他的那隻手臂安靜得仿佛屬於他自己,他看著自己的手,苦笑一聲:“我在那裏失去了一些東西,我,還有那家夥。”
“那家夥?”
“嗯,就是那家夥,你認識他,不是嗎?”他吐了一口氣,煙霧將他的臉變得朦朧:“他失去了更多。”
“更多?”
“很多,他把他的所有東西都留在了那裏,肉身,還有…”望突然陷入沉默,尤冬坐在地上,看著他的雙眼。
沒什麼。他用十分低沉的的聲音開口,語調中帶著嘶啞以及…
遺憾,和悔恨。
“總之,我不建議你去。”他又拿出一支煙,但卻遲遲沒有點上,尤冬歎口氣:“那我們要死在這裏嗎?”
“也許這是更好的選擇也不一定,至少你們是懷著夢想死的。”
“要是我執意想要出去呢?”
“那你就會埋骨於汙泥和糞土之中,並在那之前看著自己的夢想被一點點粉碎。”
他留下這麼一句威脅似的話,把手中尚未點燃的煙丟到地上踩踏,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走了出去。光一瞬間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陰影投射在尤冬身前,離他隻有咫尺。
他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眨眼間就沒了聲息,僅剩下尤冬一個人呆滯的站在屋子裏麵。
“尤冬沒事吧?”
帆梁抱著手靠在柱子上,對一旁的希問道,對方搖了搖頭,於是他深深的歎口氣。
說實話,他並沒有過類似的職位,所以,他想他永遠都不會明白,也不會理解。
那種將無數條生命加於自己雙肩的重負,如果是他的話,他是否能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