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一片荒蕪。
不知何時聚積在此處的黃沙隨著風的舞動而揚起,遍布空中,隻有運氣好的時候才能夠看見地平線,大部分時間,周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
但,那座塔卻一直屹立在那裏,難以忽視,無論是晴天還是沙暴來臨之時,他都無法看到那塔樓的頂端。那塔樓的表麵滿是人為雕刻出來的孔洞,這是足以讓人們駐足不前的偉跡,而那裏麵的世界,想必也同樣…
一點都不值得留念。他有些厭惡的看向那聳立的塔樓,他在那裏麵的世界中,沒有任何一點值得留下的記憶。
一點都沒有。
旁邊的那家夥發出警告般的低吼,他摸了摸它的白色毛發,但這並沒有什麼作用。不過也還好,他歎口氣,抬頭看向自己眼前飄揚的淡藍色旗幟。
那張刻畫著不明標記的旗幟上滿是劃痕和縫補後的痕跡,在風的呼嘯聲中,它卻是最為昂揚的那個,它隨著風聲一同發出咆哮,將一場又一場的沙暴中挺立著,引導疲憊的旅人走向安全之地。
他走到旗幟下的那個坑洞中,小心翼翼的向下滑,沙礫和他一同滑下,落到地上發出輕響。
他和他旁邊的那隻動物一起甩了甩身上的沙子,抬起頭看向他麵前那扇厚重的木門,風從上方吹過,撞到門上發出如敲門一般的聲音,他站起來,拉動位於木門上方的那根麻繩。
然後就需要耐心的等待,他猶豫了片刻,從背包中掏出一根繩子,蹲在那隻動物麵前。
它並不喜歡這樣,但還是勉強接受了,他一邊在心中向它道歉,一邊緊握住手中的繩索。
木門發出低沉的聲音緩緩向兩側打開,腳步聲中帶著急促和吵鬧。
他把繩子纏上自己的手掌。
那帶著焦急口氣的詢問聲響起,他眨眨眼,調動自己那僵硬的舌頭,緩緩開口。
“是我,尤冬。”
他用晦澀的言語開口,回應他的,是一陣帶著香氣的風。
那風中帶著泥土的芳香,樹葉的青澀,還有硝煙的刺鼻,但他卻無比熟悉,他張開手,任憑那柔軟的軀體在他懷中沉沒。
他把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發間,溫柔而緩慢的撫摸她的頭發。
“走吧,先進去。”旁邊的那隻動物不合時宜的吠叫一聲,他苦笑一聲,對著眼前的她說道。
那如雪般的發絲輕輕舞動,在那若隱若現的劉海之下,那隻泛著紅光的瞳子輕輕的搖晃著,她不由分說的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仿佛稍不注意他就會從她的手中流逝一般。
仿佛知道說教對他無用一般,希一言不發,隻是用逐漸緊握的手掌向他宣泄著自己的不安和不滿,她身旁的幾個同伴見狀發出輕笑聲,他的臉上卻顯出一副炫耀一般的神色,他把繩索交到一個同伴手中,囑咐他看好那家夥。
“去把大家夥們叫來,我找到了點東西。”屁股剛落床,他就有些急促的開口,一個同伴點點頭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把門關上,希把水澆到螢石燈上麵,柔和的燈光漸漸充滿房間。
“帆梁…和瑩雪…他們都在獸場。”希用她那獨特而緩慢的語調緩緩開口:“等他們過來…還有一段時間。”
“嗯,那我先去洗個澡好了。”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問道,在外麵可沒時間注意這些,但一旦等到進到這裏…
希點點頭,熟練的從衣櫃中拿出兩套衣服,使了個眼色。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浴場裏麵拖。
“額,希,等會我還要開會。”他求饒般開口,但她充耳不聞一般,把他向浴場裏麵一推,對旁邊的一個同伴比了個眼色,重重的關上門。
那個女性同伴露出會心的笑,對著希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拿起一個木牌,掛到上麵。
浴場已滿。
“尤冬呢?”
“浴場裏麵,翻雲覆雨。”瑩雪打了個哈欠,擦去自己身上的泥土,帆梁捂住自己的額頭,發出歎息聲靠在椅子上:“望呢?”
“在這。”
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一個背包被丟到圓桌上麵,帆梁回頭看了一眼穿著白大褂的望,拉開椅子,對方毫不客氣的坐下,把背包裏麵的東西倒到桌麵上。
“書?”
“嗯,文件夾。”望打開隨意的翻了翻:“但看不懂。”
“你還沒解讀出這種語言嗎?”
“我不是語言學家。”望的手停頓在一份文件的戳印上:“還需要很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