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藥香堂(2 / 2)

眼見孫用和白發蒼蒼,歲數如此之大,而且宋朝人跟自己這現代人相比,相差一千年,叫一個一千歲的老人為爺爺,那怎麼說都是應該的,所以這一聲叫得還是很順暢的,渾然沒有半點不適。

孫用和緩緩點頭,慢慢放下手裏的書,輕輕拍了拍軟榻:“來!到爺爺身邊來!”

葉知秋忙答應了,邁步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孫用和拿過他的手腕診脈,片刻,又望望他的舌象,點點頭:“還當真的好了,真是奇了!嗬嗬,這孩子吉人天相,將來後福無窮,說不定是我們孫家一支奇葩呢!”

孫奇和孫兆都微笑點頭稱是,雖然心裏頗不以為然。

葉知秋貼近了孫用和,這下看清楚了,老人當真是跟畫上的老壽星一般,滿是皺紋,放在桌上的一卷書,卻是《黃帝內經》。想也不想,脫口道:“爺爺,《內經》說了:‘怵惕思慮者則傷神’,您這麼大年紀了,有什麼事讓我們小的來坐,您還是頤養天年的好,何必這麼勞神呢?”

葉知秋勸導孫用和時引用的是《黃帝內經》上的一段話,孫用和聽了一愣,扭頭對身後站著的一個老者道:“李有才,你聽聽,澤兒這孩子在勸解我呢!嗬嗬嗬”

李有才是孫府的總管家,聽罷上前一步,拱著身陪笑道:“這也是四少爺的一片孝心啊。”

“嗯,他還引經據典勸我養神,引得也很妥帖,難得啊!”轉過頭,瞧著葉知秋,微笑道:“澤兒,爺爺考考你,‘怵惕思慮者則傷神’,那傷神又會如何呢?”

背醫書是葉知秋的強項,這個自然難不倒他,當下道:“神傷則恐懼,**而不止。因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生。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

“嗯,那按照《內經》所說,要如何做才對呢?”

“《內經》說:‘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勞作,故能與神俱而盡其天年,度百歲乃去。’‘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皆謂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

孫用和哈哈大笑,瞧著孫奇和孫兆道:“是誰說這小家夥腦瓜子不靈的呀?你們聽聽,這一套一套的,不是背的很熟嘛!”

孫奇和孫兆麵麵相覷,很有些意外,心裏這小侄子天生缺陷,腦子慢,記憶力很差的,跟隨學醫這麼些年,從來不曾完整地把一篇書背下來,怎麼現在滔滔不絕起來了?

孫用和輕輕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歎了口氣,道:“爺爺也想頤養天年,可是皇帝不讓啊,不讓爺爺致仕不說,還聖命爺爺整理這些古醫術典籍,唉!罷了,這把老骨頭反正要埋到土裏去的,何不在歸天之前辦點事,把古醫術典籍整理出來,也是一件造福子孫的好事嘛。所以爺爺這才這麼辛苦呀。”

葉知秋滿是崇敬地說道:“‘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爺爺懸壺濟世,悲憫眾生之心,當真讓人敬佩。”

孫用和又是一楞,道:“你剛才念的詩是誰的?”

葉知秋猛然醒悟,這首詩雖然也是宋朝的,卻是南宋時期名相李剛的名篇,自己怎麼拿到北宋來吟誦,他們自然不識,孫家父子三個既是名醫,也是名儒,兩個兒子孫奇和孫兆還是進士,自己要在他們麵前說謊恐怕是騙不過去的,一時間張皇不知如何作答。

孫用和在行醫之前就是飽學之士,北宋之前的古代詩詞歌賦無不爛熟於胸,這等大氣磊落的詩句,也絕對不會是出自庸人之手,目不轉睛瞧著葉知秋,等著他回答。

孫奇和孫兆也是瞧著他,目光中有了更多的詫異。他們也不知道這兩句詩出自何處。

葉知秋撓撓頭,憨憨地笑了笑。他不善於撒謊,可是這件事又不能說實話,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憨笑了。

孫奇見葉知秋那樣,不禁笑了,道:“父親,這半句詩隻怕就是澤兒自己寫的,對吧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