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婆婆就是一句話,弘智不放羊還能做什麼?柳燕兒氣死了,生弘智的時候,他險些窒息,等救過來,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後來她發現弘智有些癡傻,總是一個人悶悶地在一旁玩,請了大夫,隻說是治不好了,還囑咐說讓他學門手藝。自那以後,婆婆葉氏對弘智就沒有了剛出生時得了雙胞胎孫子的喜悅。
再後來,弘智就開始給家裏放羊了,弘智的記性不錯,也愛在山野裏東遊西蕩。可是柳燕兒覺得不公平,弘智一個人走丟了怎麼辦?!若是能再攢點錢送弘智去京城看病,說不定能治好。
小姑子直接拆穿自己讓秧兒去放羊的事,柳燕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帶著不服氣的口氣道:“秧兒不是白給我家弘智代勞的,我給了秧兒四個銅板,她想從我手裏賺這個錢啊!難道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說著說著,她隻覺心酸不已。
“大伯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咱們都出去找秧兒吧!”宋弘廉插口一句,心裏一抽一抽的,擔心著秧兒的安危。
宋老爺子發話責備大兒媳道:“大兒媳,秧兒若是走丟了,你怎麼跟你妯娌交代?哎,都出去找找吧。”
轉而吩咐葉氏道:“老婆子,你就呆屋裏吧,三兒媳等下回來,屋裏沒有一個人,你也好知會她一聲,穩住她一些,免得才養好的身體又垮了。”
柳燕兒喏喏不言,搓著手指,她也怕秧兒出事。
葉氏一臉苦瓜樣,歎口氣,讓他們都趕緊去喊鄰裏一起找找。
暮色蒼茫,青山連綿,望不到頭。澤光村背靠山脈,氣候濕潤,植被豐富,一座隱於雲深之處的延壽山是當地采藥人的寶庫。一代代的采藥人肩掛背簍,手腳並用,在懸崖峭壁上攀走如飛,健若猿猴。
三個小不點從延壽山腳下邊走邊聊,領頭的是一個十二歲少年,大眼睛,膚色雪白,穿著天青色綢衣,一雙刺繡布鞋,身上還掛著一個小荷包,荷包裏裝了艾草來驅邪避惡。後頭是紮著兩隻羊角髻的秧兒,和十五歲的遠房哥哥宋溪山一起驅趕著雲朵似的羊群。
宋溪山家在隔壁的恒泰村,今天和發小秦宿白一起去延壽山認藥材,在半山腰遇見秧兒。羊群裏幾隻特別鬧騰的羊溜到半山腰,秧兒答應了大伯母趕羊,自然不能少一隻。
幸而遇上了宋溪山和秦宿白,一起幫著找羊,這才趕在天黑前走到山腳下,不然她恐怕就要困在延壽山了。
秦家在鎮上開了一個藥鋪,也搬到鎮上住了。偶爾,秦宿白會跟著父母來村裏看爺爺奶奶。父母一般會帶著他去延壽山辨認中藥材,他從小耳濡目染,已經能自己采擷品質上乘的小柴胡,回心草等。
宋溪山的父親是村裏的采藥人,宋溪山再讀幾年書,就要隨父親繼承這門古老的行當了。
祖輩相近的職業,讓兩個人十分熱絡。宋家的藥材大半都是送到鎮上的秦家藥鋪了。
廉兒和姑姑宋棠梨在延壽山腳的涼茶攤子打聽到剛有個趕羊的小姑娘跟著兩個少年往澤光村去了,於是廉兒長舒一口氣,和姑姑又步履不停地往家裏趕。
老遠,廉兒就看見自家已經飄起了嫋嫋炊煙,心想秧兒回家做飯了吧!
剛踏進院子,小桌子已經支在院子裏了,幾隻囂張的走地雞東走西繞,啄食著地上掉落的米粒和幹癟的玉米粒子。
一個清朗如山嵐的少年坐在桌邊,見到廉兒和宋棠梨進來,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在下秦宿白,是宋溪山的好友,今日叨擾了。”
在灶房炒菜的秧兒聽見姐姐的聲音,忙把鍋鏟丟給宋溪山,一溜煙跑出來,抱住宋弘廉,撒嬌道:“要不是溪山哥和秦宿白,我怕是要在延壽山困一宿了……廉姐姐,我怕得心突突跳。”
宋弘廉讓她輕靠在自己的肩頭,撫著秧兒的背,上麵一片濕汗,天熱,又嚇出來一身汗吧。“快去房裏換身衣服吧,不然該著涼了。”
宋棠梨在旁邊打趣道:
“秧兒,你的手巧,拿針繡花是把好手,以後就別想著從我柳大嫂子那掙那幾個銅板了。老老實實繡幾個帕子荷包吧。”
秧兒紅著臉點點頭。
宋老爺子和韓匡,柳燕兒等回來,發現秧兒安然無恙,家裏反倒多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客人和不常來的遠房子侄輩宋溪山,頓時宋家小院比往常熱鬧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