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簌完畢,便聽見姐姐的婢子來喚人,說是父親昨天深夜已經回了家,這會兒請藏雲過去主屋用早膳。
藏雲心底暗道一聲糟糕,硬著頭皮往主屋走去。
父親向來嚴苛,但仗著姐姐平日掌家護著自己,藏雲沒少偷懶玩耍,如今韶樂坊鬧出事來,隻怕少不了要挨一頓斥責,隻是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跟父親說起自己所謂的胡言亂語,一時隻覺得頭大,心底暗罵著自己心大,不知早早的捋順了思緒,現下腦中還是糊塗一片,真不知該如何與父親說這件詭異的事。
藏雲磨蹭著走到到了主屋,隻聞見一陣陣香味從屋裏傳來,勾的肚裏的饞蟲一陣作響。
剛到門口,隻見父親端坐在堂前,姐姐涵月正在桌邊忙著布菜,來不及看桌上都有些什麼好吃的,就瞧見父親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直勾勾的從進門就盯著自己瞧。
藏雲掛起一抹討好的笑,一陣碎步快走到父親跟前,撒嬌道,“爹爹晨安,爹爹昨夜幾時回來的?可休息好啦?”
公玉祿德拉過藏雲仔細瞧了許久,才說,“瞧著是無事,我派人去請了太醫,等下給你好好瞧瞧。”
藏雲心底一陣暖意,鼻尖一酸,“爹爹。”
“我還沒訓斥一句,你倒委屈起來了,”公玉祿德瞧著藏雲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忙起身別過臉去,“行了,快了瞧瞧你姐姐一大清早吩咐人給你準備的吃食。”
藏雲前世雖沒見到父兄遇害的情形,但此刻瞧見父親,不禁悲從中來,腦補了畫麵出來,淚眼婆娑的跟著父親來到八仙桌旁,啜泣著問,“姐姐怎麼起那麼早?咦,這是佛手柑粥?”
見藏雲含淚還如此惦記著吃,涵月笑出聲來,“瞧你那饞樣,知道你這幾日胃口不好,我昨日特意囑咐廚房準備的,父親,你瞧她。”
“全是你慣出來的,”公玉祿德搖著頭入座,“都坐下吃吧。”
藏雲抹了抹眼淚,心底也暗呸一聲自己沒出息,但看著眉目含笑望著自己的父親與長姐,再瞧瞧一桌子美食,稟著及時行樂的原則,心中的憂慮也衝淡了三分。
公玉家自打兩位兒子成了親,便都在各自院子用餐了,因而也生出個傳統,每半月幾個兒女總會聚在父親的主屋一次吃頓飯,平時哥哥們有了家室,不常來,藏雲姐妹二人倒是不少來陪父親用餐,因此父女三人也都慣了,也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還有青蝦卷,姐姐對我可太好了!”三人坐定開始用餐,藏雲瞧著一桌自己平日愛吃的,忍不住感概起來。
父女三人一起閑話著家常,用過了早膳。
飯後公玉祿德又問起了藏雲,“你那日與誰去的韶樂坊?”
藏雲也記不大清楚了,上一世並沒有在韶樂坊遇火災這一橋段,再加上按照如今藏雲的記憶,早是幾年前的事了,醒來隻顧的詫異與驚慌,倒也忘記詢問丫鬟們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隻是聽姐姐的隻言片語,說是自己偷溜出去,恰遇韶音坊走水,人多雜亂的,不小心被推下了樓梯,碰了頭。可說也奇怪,聽姐姐說自己足足昏迷了兩天,可藏雲醒來,身上也沒淤青,頭上也沒有明顯的傷,隻是回想多了會頭疼,夜裏總是夢到三年後那場禍事。
“我自己去的,”藏雲沒有底氣的回道,琢磨了幾個玩伴,卻不敢說出名字,平時父親就總說自己交友不慎,自己那些個玩伴,在父親眼中個個是頑劣不堪,還是不說為妙。
“韶樂坊的火事,我派人打聽了,說是意外,是二樓一包間火盆子翻了,屋裏人喝得大醉,沒及時滅了,蔓延開了,被送茶水的小廝發覺大叫起來,才驚了眾人。”涵月吃了一口,聽起父親發問,說道。
“藏雲是與平昌侯府家江姑娘去的,還是人家姑娘把藏雲送回來的,隻是藏雲如今大了,此次受傷的事,也不好聲張,韶樂坊那邊我找人打點過了,沒讓他們多說藏雲在那受傷的事,江姑娘次日來訪,我也點了幾句。”涵月說著回頭看了看藏雲,“你這兩日心神定了,給江姑娘寫封帖子報個平安。”
藏雲往日沒察覺什麼,如今再看長姐遇事沉著,說話條理分明,再看自己,向來貪玩,隻知享樂,連重生一世,都對已發生的事情毫無頭緒,頓時蔫巴了起來。
公玉祿德瞧著長女滿意地點點頭,再看看小女,瞬間收斂了笑顏,沉聲說道,“藏雲確實不小了,往後也要收斂些性子,如今女訓都沒學完,總與那猖狂之徒廝混,傳出去像什麼話。”
平昌侯府自己這位好友向來在長輩眼中聲名不佳,藏雲低著頭聽著,倒是沒有像往常那樣為好友與父親爭辯幾句。
倒是涵月敏銳的發覺了藏雲的情緒低落,勸道,“父親,藏雲再說是個孩子,剛遇上這麼大的事,您就說些寬心的話,別再訓她了。”
“哼,”公玉祿德從鼻子哼出一聲,雖沒接話,但麵色已然緩和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