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1 / 3)

常看小說的人大凡都會有個感覺,一般的故事,那些個關於主人公的謎團或是秘密都總要等到故事的最後才會揭曉,才會有了答案。因為唯有這樣才能讓故事顯得扣人心弦,撲朔迷離。從這樣的角度看我和夏鷗的故事看來是多少有些非主流了。認識夏鷗隻一個學期之後的這個假期,我就意料之外地得知了一些關於夏鷗的她自己不願向人提起的往事。

如果我的記性還沒差到我上學期GPA那份兒上的話,我想我是在前麵提到過我初中時代曾經交過一個女朋友的。這女人叫馮楠,當時和我是初中的同班,也是同桌,我倆也算是日久生情吧,總之搞到一起挺自然,頗有水到渠成之意。現在想想當時真是年輕啊,啥都不懂,竟然天真地以為人類這東西隻分為男人和女人兩種,能作女朋友的隻要是女人就成;殊不知人其實本該是分成三種,男人、女人、女強人。---而馮楠就絕對是屬於這第三種裏麵的。

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就分手了,分的也很自然,沒什麼言情小說中的死去活來大吵大鬧,甚至連滴眼淚我倆都沒掉,用馮楠的話講(她一向講話文藝),那叫“安安靜靜地離別”。那時候太小,好多事記不清楚,唯獨印象深刻的就是分完以後的第二天我就突然發現中午再也沒人拉我去圖書館了,再也沒人妨礙我奔向操場打籃球了,下午也再也沒人要我陪她按時回家,阻撓我奔向網吧殺CS了。我當時心裏就想,我草,真他媽爽。

後來念了高中,我倆都從二中的初中部進了本校的高中部。不一樣的是她去了實驗班,我還待在普通班。她有時候還會來找我,但是我一般不去鳥她。一轉眼,三年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完了。至於她後來去哪兒了,天曉得。不過既然是那個班裏的人那麼估計不是清華就是北大吧,這是他們一向自以為了不起的驕傲。於是我心裏就想,這樣不就最好嗎,以後咱倆天各一方,終於再也用不著見麵了。

然而,我這美好的願景就這樣在我大學第一次放假回家的時候被她怨念地打破了。

回家第二天中午,我還正裹著棉被躺在溫暖的床上睡覺,收到短信的刺耳鈴聲從耳邊很近的地方傳來,把我從夢裏震醒了。在大學裏有時候怕記簽到的課上課遲到於是習慣把手機上了鬧鍾壓在枕頭下麵,想不到這居然也能形成習慣以至回了家也依舊不自覺地照舊,真諷刺。

皺著眉頭揉揉眼睛,萬分氣憤地撩開手機翻蓋看看究竟是哪個不識像的膽敢打攪本大爺睡覺。結果一瞅名字心裏咯噔一下。沒別的意思,沒有激動興奮發春,也沒有嫉妒羨慕恨,就是著實的意外:這短信竟然是馮楠發來的。短信內容兩句話:回來啦?還記得我是誰嗎?o(∩_∩)o

這惡心的表情符仿佛一下把馮楠那假麽三道文藝做作的女強人音容帶到了我的眼前,我感到眼前一黑。撥回去,電話通了,我說,“喲,這不是馮楠大才女嘛。這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電話那頭馮楠咯咯地笑,據我的了解,這笑聲至少比她正常說話時候的嗓音高了三個八度。“哈哈哈鄭屹呀,虧你還有點良心,還記得我的手機號,我以為你早給刪了呢。”

“有什麼話快說,”我變了口氣,“你要沒事我掛了,咱這兒睡覺正夢美女呢。”

“哎哎哎你別這樣嘛,”這女人的嗓音終於正常了,“人家好不容易算著你回來的時間找到你,多不容易啊,你怎麼這麼不給人家麵子呢。”

“你少來,什麼事啊到底?你這大學問家天天忙的跟個國家元首似的,沒事能找我?”

“哎呀你說什麼呢,人家就是想找你聊聊天不行啊。你今天下午沒空吧,咱們出來坐坐呢?”

“靠,沒空!”我一口回絕。

“沒空?我不信。”馮楠又咯咯地笑開了,氣得我直想立刻把她掐死,“我還不了解你,一放了假除了睡覺就是打遊戲,你還能有什麼正經事呀。”

我感覺自己臉上一陣發熱,心想這個婆娘竟敢揭我的短,就衝這也不能去!沒想到我正要開口說不去,馮楠卻拿出了法寶。“鄭屹!你不去是吧?你沒空是吧?好啊,我跟你媽媽打個電話,問問她你到底有什麼大事要幹。問問她是不是願意讓你跟我出來玩!”

我一聽腿就軟了,心裏嗖嗖嗖地回想起一串串初中時我倆交往時的事。

那時候我和馮楠家住在同一個大院裏,彼此的父母都算是熟人。後來有了男女朋友這層關係之後也沒瞞著父母,再加上這麼熟瞞也是瞞不住。和好多堅決反對小男孩小女孩早戀的家長不同,我爹娘對我倆這關係並沒什麼阻撓,她爸媽似乎也是。那時候我雖然還小但是心裏也挺明白的,我爸媽這開明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喜歡馮楠,覺得馮楠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什麼事都愛爭個頭籌。那會馮楠很會“製”我,她要了我爹媽的手機號,每每我一想逃學打球曠課玩遊戲的時候她就威脅我說要給我媽打電話告狀。這招可算是效果卓著了,簡直就像是唐僧念的緊箍咒,屢試不爽。後來我們分了,媽媽覺得很遺憾,以至好幾年後次提到還總會唏噓說什麼馮楠那麼好的一個孩子你就這麼不知道珍惜。不過再之後我們都搬了家,距離遠了,媽媽的唏噓也就終於慢慢消失。記憶中最後一次媽媽大張旗鼓地說起馮楠大概是兩三年前,那時馮楠的父親似乎是害了癌症不幸病故,爸媽互相嗟歎一位相識多年的友人早逝。

然而馮楠事隔多年此時突然又出此招,這可是真的嚇煞我也了。我腿一軟,心裏預想要是老娘接到“馮楠那麼好的一個孩子”打來的電話還不得非威逼我去和她出去不可。我說“得了得了,馮楠還是你牛。咱跟你去行了吧?你定時間地點吧,我哪兒都無所謂。”

馮楠又“銀鈴般”地樂開了,樂得我毛骨悚然的。“哈哈鄭屹啊你果然還是怕你媽媽呢。就這樣,下午兩點,東單好倫哥;不見不散噢!”---不見不散,還“噢”,我低下頭,確然看到了我散落在地的一地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