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身體的主人對同為下人的男孩這樣任性十分不耐煩,望向小裴觀燭,“大少爺, 天都下起雨來了,不如咱們這就回去吧?”
‘她’還想快點回去數數這盒子裏究竟有多少值錢東西呢。
“嗯,再等一下吧,好嗎?”小裴觀燭轉過頭, 哪怕比上一次夢中見到時長高,也長開了一些, 聲音也依舊溫柔的像個小女孩。
‘她’有些不願, 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手又開始掂量起手裏裝滿財寶的小木盒,麵上止不住蕩起笑來。
但‘她’願意等,被小裴觀燭牽著的男孩卻不願意。
“為什麼不讓我走啊!畜生!你去死!去死吧!”
男孩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去罵他, 用力的甩著自己的手,但是就是掙脫不開,氣的將手中吃了一半即將化掉的糖畫扔在了對方身上。
糖畫將融。
結結實實黏在小裴觀燭披散著的墨發和衣服上。
‘她’這才驚呼一聲,想要過去拿棉布擦拭,卻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木盒。
“無事。”小裴觀燭安撫‘她’,示意她不要上前, 單手將黏在發上的糖畫拽了下來,連著拽掉了好幾根發絲,他卻連眉都未蹙。
糖畫被扔到地上,黏糊糊的被雨水淋濕,男孩垂下來的墨發上沾滿了融化的,扯不下來的糖,他做這一番動作也始終沒有鬆開攥著男孩的手, 始終緊緊地,緊緊地牽著他,等在大路旁邊看著對麵人潮擁堵。
“你到底要做什麼啊!你要做什麼啊!惡心!去死!去死吧你!”男孩焦急的開始跺起腳,他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小裴觀燭的手,急的哇哇大哭開始用另一隻手去打,去拉扯裴觀燭的頭發。
“你去死吧!去死吧你!為什麼要一直拽著我啊!娘!娘!嗚嗚!”男孩站在原地大哭,卻始終沒有將懷中抱著的栗子扔下,隻不斷地用手去扯裴觀燭的頭發。
‘她’見狀,皺緊了眉想要去阻攔,上前卻看到被拉扯淩亂墨發裏,男孩被遮擋住的黑漆漆的眼睛正彎彎瞅著旁邊玩伴大哭的臉,嘴角都高高翹了起來。
對麵不知何時傳來馬車疾行而過的聲音,行人四下擁擠退後至道路兩側,那輛馬車前坐著兩個豪奴,十分霸道大聲嚷嚷著讓路。
‘她’知道這是知府公子的馬車,知府家一向極為霸道,縱馬傷人的事件出了兩次都被壓了下去,‘她’忙往後退,正想著拉小裴觀燭一把,對方雪色的衣擺卻忽然往前,緊緊扯著小裴觀燭頭發的男孩也跟著他去,嘴裏還在不停罵著死,惡心一類的惡毒字眼。
馬車將來。
暴雨忽至,‘她’緊緊眯起眼睛,用身子護住懷中的小木盒,看著小裴觀燭緊緊攥著玩伴的手不知何時忽然鬆開了。
“再見,你去死吧。”
男孩的聲音溫柔的像個小女孩,卻順著暴雨不可控製的傳進夏蒹的耳朵裏,馬車隨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疾行而至,飛快的衝到她們麵前。
一切都好像變成了慢動作。
男孩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被一雙蒼白的小手推了出去,眼神錯愕的看過來,麵上留下的水不知是淚,還是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頭被碾碎的聲音隔著雨幕傳過來,男孩的慘叫聲刺人耳膜,栗子撒了一地,馬車停了下來,不知是身體的主人,還是夏蒹自己,她渾身發顫,木盒掉在地上,她瞪著眼蹲下來,怔怔看著站在她麵前的男孩轉過身。
“不準說出去哦。”
男孩歪過頭,眼睛和嘴巴都彎了起來,夏蒹視線忽然扭曲,“啪”的一聲,是一隻手扇到了男孩的臉上。
夏蒹一個激靈,視線跟隨著身體的主人看過去。
場景不知何時變了。
變成了裴府,裴觀燭住著的那個小
院,院子裏的木頭秋千已經沒了,井旁邊擱著的那個小木頭凳子也消失無蹤。
站在院中央的男孩垂著頭,墨發亂成一團,夏蒹隔著老遠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但是卻看到了站在他麵前的女婦人。
那個女人,有一雙黑黃且胖的手,腕子上還戴著一個極為不符她身份的,金閃閃的大鐲子。
夏蒹對這雙帶著金鐲的手太熟悉了。
她視線往上,第一次看清了這雙手的主人。
上次夢中,被小裴觀燭極為親昵的秦媽媽生了一張很不好看的臉,她這具身體的主人記得秦媽媽今年大概也就三十多歲的年齡,可她看上去卻活像四五十歲,生一雙三角細長眼,滿臉橫肉,滿麵悲痛的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你怎麼能這樣。”她崩潰的拽住男孩的衣服,不停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