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請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跟我挨肩手拉手逛街的絲耘是我現在新家的妹妹,我們同歲,隻是我比她早生幾個月。她圓圓的娃娃臉,留著日本學生頭,額頭上齊匝匝的流海乖乖地蓋住彎彎的眉毛,一看就是那種文弱、嫻淑的女孩。
“那個什麼冰,好吃嗎?”從小生活在偏僻漁村的我,根本想像不出她說的那個食物是什麼長相。
“當然好吃啊!走吧!”絲耘歡快地拉著我小跑起來,她稚氣的笑容那樣真誠,讓我的心裏暖烘烘的。
莫不是老天帶上了老花鏡?竟然對我如此善待,讓我遭遇的這一家人都是極其善良、溫厚的好人。田叔叔、田阿姨對我的身世十分同情,盡量給我家庭的溫暖和關懷。就連這個妹妹,也是一腔熱情的歡迎我、幫助我。她從未因為我的貧窮和身世而蔑視我,也從未因為我的突然介入而排斥我,反而就像親姐妹那樣關愛著我。
我們倆一起推門來到一家快餐店,迎麵就是涼爽的冷氣。這裏的生意很不錯,整個大廳裏滿滿當當的,仔細一看,有一多半是我們這般年紀的學生,都三三兩兩的湊在一桌,製造著嚶嚶嗡嗡的噪音。
“姐姐,你先坐在這裏等一等,我去點甜品。”絲耘細致地安排我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對我笑了笑,轉身跑去前台。
窗明幾淨,流行音樂輕輕遊走,大塊透明玻璃外車流滾滾,行人穿梭。我真的很不適應這種快節奏的大都市的生活,滿眼的燈紅酒綠、鶯歌燕舞,滿耳的喧囂車鳴、噪音狂樂。這裏沒有一望無際的大海,也沒有漁村的那份慵懶,那份寂寥和寧靜。
“您要的兩客冰淇淋。”禮貌的話語打斷我的走神,我麵前桌子上放置了兩杯冰雪一樣的東西,這就是他們說的‘冰淇淋’?
我眨巴眼睛觀察著這個怪異的物件,看到一隻修長、蒼白的手,又順著它一直看到一張年輕、絕美、冷酷的臉。他清瘦的臉上閃爍著一雙憂鬱、深邃的眼睛,那雙黑黑的瞳仁仿佛看不到底的幽潭,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寒冷和排斥。
好精致的男孩!好冷漠無情的神情!這樣俊美的容顏卻書寫著讀不懂的成熟和城府,更多的是令人心寒的淡淡的憂傷!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傻愣愣地、直勾勾地看著他,忘記了說‘謝謝’。
“哼!”他從鼻翼裏擠出一聲不屑,盯著我一秒,隨即麵無表情地走開了。
“姐姐!你看什麼呢?”絲耘搖了搖我的手臂,好奇地分析著我的石化。
“呃?”我恍惚從夢境中醒轉過來,這才恢複正常的呼吸,幹巴巴地扯出一個假笑,“嗬嗬,沒有什麼。”
“是看上何鷹丘了吧?”絲耘做著鬼臉,拿著食指羞著我。
“何鷹丘是誰?”
“不就是給你上冰淇淋的帥哥嗎?”絲耘回頭看一眼在餐廳裏忙碌的那個男孩,興奮地說,“他是我們學校二號獵王子哦,這裏的很多顧客都是為了瞻仰他才來的呢!”
“這就是你說的冰淇淋啊?”我不知為何竟然會悄悄紅了臉,慌忙顧左右而言他,生硬地低下頭指著杯子轉移話題。
“是啊!你快嚐嚐,保證好吃得讓你恨不得吃掉舌頭!”天真單純的絲耘果真把興致都挪到了桌子上的甜品上來。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拿起桌布上的小勺子,思索著如何下口。
“田絲耘!怎麼不接我電話?!”我的勺子停在空中,被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喝鎮呆了。
幾個黑沉沉的身影冒了出來,把我們這張桌子的縫隙都包圍住了。我仍舊舉著勺子,抬頭去環顧四周——都是嬉皮士打扮的男生,個個出格的裝扮和發型,讓人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吃喝不愁的公子哥。
“啊?錦風?”絲耘吃驚地望著一個最為驕橫的男孩,小臉一下子紅透了。
“以後老公的電話要及時接聽,知道嗎?”這個挑染著根根黃發絲的男孩大咧咧坐在絲耘的身旁,邊說邊一胳膊摟住她的肩膀,樣子親密極了。
他們是……?我頓時愣住了。
“跟姐姐出來玩,沒有聽到電話嘛。”絲耘輕聲細語地解釋著,還不好意思地瞟了我一眼。我趕緊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轉視別處。
“她是誰啊?”那個叫‘錦風’的家夥不屑一顧地掃了我一眼,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我。跟他一起來的幾個男孩也都湊過來審視著我,仿佛我是一隻外星來的珍奇醜鬼。
“她是我姐姐,叫康赳妮。”絲耘說到我,臉上立刻堆上滿足、驕傲的笑容,“我好喜歡這個姐姐呢!”
“哦?你不是沒有姐姐嗎?”
“嗯……是我們遠房的親戚,以後就跟我們一起住了。”絲耘選擇著詞彙,不想公開我的孤兒身份,她善解人意的眼光及時詢問著我,看我是否同意她這樣說謊。
謝謝你,好妹妹!我對著她真心地笑了。
絲耘明白了我的心語,笑得更加純真、開心。
“你姐姐跟你真的不搭調啊,怎麼像個傻大姐?”本來我想給這個張揚、狂妄的男生一個微笑,結果聽到他這樣貶低我,氣得我馬上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白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