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叔開的門,他看見剛送走的瘟神又回來了,一張臉垮得老長。
舒莞開門見山地問:“玹哥哥是不是有病?”
林叔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一句“你才有病”想是十分隱忍,才沒有說出口。
遠遠的,聽見有人慌張地喚道:“不好了!殿下突然暈倒了,快些去傳大夫過來……”
無需高聲,這聲音在夜裏聽著格外突兀。
林叔方知她說的有病,還真的是病了,他轉身便走,舒莞提步跟在後麵。
方才無暇多說,二人匆匆走著,林叔問她:“舒小姐是如何發現殿下病了?”
“我方才慌亂中牽了他的手,出了府門,北風吹得手腳發涼,我這才想起,他掌心很燙。”
林叔默了默:“姑娘有心了。”
在舒莞的印象裏,他極少主動和原主說話,更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小廝領著府中大夫,從另一個方向過來。洪文領著大夫進去了,舒莞走到門口,又覺得自己隨便進祁慕玹的臥房,多有不便。於是,她停下來,與林叔一道在外間等候。
不一會兒,二人出來了。於大夫比洪文略長幾歲,穿了件單薄的夾襖,高個子,眉目清秀,頗有些書生氣。
舒莞問他:“情況如何?”
“不好……”
她怔了怔,莫非發燒暈倒,竟是得了重病?
於大夫卻是在大喘氣之後,又吐出一個字來:“不好……說。”
舒莞想起來了,寧王府這位於大夫年紀雖輕,醫術卻好,隻是口齒不大伶俐,因此懷才不遇。早幾年,他多虧了遇見祁慕玹這個伯樂,不嫌棄他,讓他做了個府醫。
“不好說不要緊,你隻說好不好治?”
洪文也是急性子,比不得林叔最耐得住性子,洪文三言兩語轉述了方才於大夫在屋內說過的話:“殿下受了寒,此時高燒是表象,要緊的,是他的腿。”
舒莞問:“腿怎麼了?”
他遲疑了一下,痛心疾首地答道:“昨日進宮,殿下頂撞了皇上,被罰了跪。他也不知道求情,硬生生地,在雪裏跪了半夜。”
若換了平日,祁慕玹還可以告假休息,偏偏今日便是母親忌日,入宗廟祭拜他不願缺席。於是,他強撐了一日,直捱到嘉宜郡主和舒莞都走了,他卻再也支撐不住。
“昨夜風雪交加,皇上竟忍心罰他跪了半夜?”舒莞看向於大夫,問道,“若不好生醫治,他的腿怕是會留下病根吧?”
如果留下病根,肯定會扣減幸福值,再減可就快沒了!係統以後,該不會扣她的任務獎勵吧?
於大夫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二十好幾了,別說成親,連和女子說話都少。此時舒莞盯著他問得急,他口齒便越發不利索。
“啊……對,啊跪、啊跪、啊跪久了,寒、寒氣入侵……”
舒莞默默撫了撫額,頭大。她不敢再盯著對方逼問,加上洪文在一旁幫忙翻譯,她總算弄明白祁慕玹現在的狀況。
膝蓋和腿骨凍得狠了,又耽擱了一天,若不馬上為雙腿驅寒,即便此時退了急症,日後必然落下病根,那可是長年累月地受罪。
可是,若要醫治腿寒,需要一味靈虎草。楚國的氣候不適合靈虎草生長,全靠南方小國年年上貢。
宮中有這味稀缺的草藥,可是,這個時辰宮門早已下鑰,若等到明日入宮去取,怕是遲了。
舒莞正想法子,聽見於大夫說:“所謂,啊踏、啊踏、啊踏破鐵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打斷道,“這個時候就別引用了,你直接說行不行?”
於大夫抹汗,簡單直接地說了三個字:“洛水丹。”
洛水丹,正是洛水山莊的名藥,可治百病,還能幫重傷之人拖住一口氣。原主但凡離家,無論是闖蕩江湖,還是來京城,她都會隨身攜帶,以防萬一。
原主從小不曾在醫術上上心,洛水山莊的醫書不少,而她的醫術隻停留在能簡單地把個脈,知道受傷的時候先自己吃一丸洛水丹保住小命。
舒莞暗暗思忖,洛水山莊地勢隱蔽,建於天然溫泉之上,山莊內奇花異草不少,莫非也能養植靈虎草,莫非這洛水丹中就含了這一味?
她抬腿便往祁慕玹的臥房走,那三人都緊隨其後。
舒莞來到床邊,當下從自己的荷包內取出一顆洛水丹,手指拈著,再次向於大夫確認。
“你確定,吃這個有用?”
“有……”
舒莞麻利地塞進祁慕玹嘴裏,又聽於大夫說道:“有……有外敷的用法!”
“……”
虧了她的荷包裏,一共裝了兩顆,要不然,現在摳也得把那顆摳出來。
這洛水丹,原主從來都是內服,舒莞此時想起,它好像確實是還有外敷的用法。先用黃酒化開,再以洛水山莊獨特的內功心法,將藥力從各個穴位緩緩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