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莞取了紙筆,寫了整整一麵,讓他們轉呈星河郡主。“這些,是我需要的材料,請郡主安排下去,盡快照此準備。”
兩個手下看了半天,完全不知所雲,那老匠人接過去看了看,頓時張口結舌,心知這是遇上絕世高人了。
有些東西,舒莞不知道在古代應該叫什麼,所以,畫有圖形備注。老匠人也並非全能看明白,但他把這些東西拚湊在一起,已經大致能猜到,舒莞想做一個什麼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風箏。
這樣的風箏,楚國從沒出現過,老匠人連想都不敢想。
他看著這張材料清單,已經開始心潮澎湃,他家幾輩人的手藝巧奪天工,卻都不及這個風箏,它若被做出來,必受世人矚目。
舒莞心裏也很清楚,紀星河今晚派人來送圖紙,其實也有試探的意圖。
原主從前的所作所為,讓紀星河對她印象不佳。白天在朝陽坡,她幫紀星河解了圍,而一個賭約,又將她倆捆綁在一起。
於紀星河而言,總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若真能奪魁,她便能實現心願,將五郡百姓從繁重的苛捐雜稅下解救。但她想知道,自己對舒莞能抱多大指望,這人是不是真的有了金剛鑽,才攬下這瓷器活。
舒莞打發走三人,好容易覺得頭不怎麼疼了,昨夜睡得太晚,她還想著早點睡下補覺。誰知,她剛迷糊過去,頭又發神經似地抽痛起來。
祁慕玹白天睡得久了,到了晚上,遲遲沒有倦意。
他躺在床上,望著帳頂,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個過於真實的夢境。
他居然會夢見舒莞麼?她用纖纖的指尖,在被子裏觸碰他;她壓在他身上,撞在他胸前,幽香的青絲拂過他的臉;她好像還……親過他,當時,她那麼近,近到他眼中隻看見根根分明的長睫、秋波流轉的明眸和花一般嬌嫩的櫻唇……
他越是回想,越是心煩意亂。
祁慕玹與舒莞自幼便有婚約,然而,他們之間從無男女之情。既無肖想,何以做了這樣的夢?
難道說,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拿她當妻子看了,將她看進心裏了,卻不自知?
這對於不識情滋味的祁慕玹來說,是怦然心動的萌芽,亦是難以啟齒的羞愧。
他曾懷疑這不是夢,可是,他醒來時問過,洪文和林叔都說,舒姑娘隻是留下洛水丹便走了,是於大夫為他敷的藥。
洪文和林叔看得出殿下將信將疑,隻是,舒莞走前有過叮囑,而且,按眼下的形勢,這二人隨時可能解除婚約。掛礙多了,日後徒增煩惱。
原主那一世,祁慕玹沒有愛過她,隻有與日俱增的恨意,簡單明了,毫不糾結。
而此刻,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麵是因她錯失太子之位的怨恨,一麵是夢境中令他羞恥的出於本能的心悸。
他禁不住猜想,舒莞與趙萱針對,應該是為了太子吧?可是,她與郭樂容打賭,莫非卻是為了他?
祁慕玹從前覺得,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她想要什麼,清清楚楚。而現在,他突然看不懂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既然隻是夢而已,那就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她愛與誰打賭,那都是她的事,而自己有理由憎惡她,憎惡得天經地義。
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翻了多久,祁慕玹到底撐起身子,撩開帷帳,喚了聲“洪文”。
洪文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應道:“殿下這個時辰還沒睡著呢?”
他未答,反倒是又問了一次:“昨夜,莞兒留下洛水丹就走了?”
洪文愣了愣,答“是”。他沒想到殿下大半夜不睡覺,竟還在琢磨這個。
祁慕玹淡淡地點頭:“好,那明日晌午後,去請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