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嬗苦中作樂的想,她媽媽還是個固執的母親,如果不固執,又怎麼會讓剛見了一麵的許淵來和她一起吃晚飯,這就說明,她已經知道她和賀東辰在一起了。
吃完飯出來,雲嬗情緒不佳,許淵也看出來了,他陪著她散步,邊走邊問她:“你有心事?”
雲嬗停下來,站在路燈下,寒潮還未褪去,夜晚的空氣凜冽,呼出的氣體立即凝結成白霧,她仰頭望著眼前這個身著迷彩服的男人,有些話不能和母親說,卻能在許淵麵前坦蕩蕩的,“許師兄,我愛賀東辰,這輩子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會孤身一輩子。”
許淵俊臉上的笑意逐漸凝住,他看著麵前的女人,她的神情格外認真,還透著一股飛蛾撲火般的執拗,讓他不由得心疼,“沒關係,我從來不介意這個。”
雲嬗抿唇,正想說什麼,又聽他道:“雲嬗,在我心裏,你依然是十年前那個女孩子,不管你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都無法改變我的心意。如果我的心意對你造成了困擾,那麼我會遠離。”
雲嬗怔怔地望著他,他神情很嚴肅,如果不是有賀東辰,也許她都要為這樣的許淵心動了。她垂下眸,繼續往前走,“許師兄,找個好女人好好相愛吧。”
許淵雙手抄在褲兜裏,慢悠悠跟在她身邊,對她的話充耳未聞。她有她的堅持,他也有他的,在沒有看到她幸福前,他無法獨自去尋找幸福。
雲嬗的公寓離這裏不遠,許淵將她送到單元樓下,雲嬗沒有請他上樓,昨晚答應了賀東辰,不想惹那隻大醋桶生氣。
許淵也不介意,今晚這頓飯,他感覺雲嬗要把他拉入黑名單了,唉,明知道雲姨要他赴的是一場鴻門宴,他還是動了私心插入進來。
目送雲嬗進了單元樓,他倚在樹下抽煙,抽完第三根煙,一輛越野車駛過來,停在了他麵前,越野車裏的男人轉頭看著他,兩人視線在空氣中相交,有種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火藥味。
公寓外的星巴克裏,賀東辰與許淵麵對麵坐著,兩人麵前各放了一杯冒著嫋嫋熱氣的咖啡,香味怡人,可彼此之間的氣氛卻有種無形的劍拔弩張。
“聽說你打算挖我牆角?”賀東辰語氣不太好,被未來的嶽母大人拒絕把女兒嫁給他,他心情不能說有多差了,簡直差到極點,在看到情敵守候在雲嬗樓下,他這口氣就憋不住了。
許淵雲淡風輕的看了他一眼,煙癮犯了,抬手探入懷裏,想到這是公共區域,抽煙不太道德,便又作罷,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充斥在味蕾間,卻不是香煙那種味道,他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將杯子擱放去,再也沒碰過。
“城牆不穩,不需要我挖,隻要耐心等候,自然會倒。”許淵欠扁的說出這幾句話,賀東辰被激得額上青筋冒起,垂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真想把這男人臉上淡定的表情給撕碎,“這麼說,你是盼著我倒了?”
“也不能這麼說吧,我的原則是希望雲嬗幸福,如果你給不了,我不介意我親自上。”許淵凝著他,挑釁意味十足。
他們都是光明磊落坦蕩蕩的好青年,雲嬗就好比一朵雨後的美人蕉,清新還掛著露珠,他看著這朵美人蕉十年,並不是沒有生出采擷回去細心嗬護的心思,所以麵對賀東辰,他從來無需遮掩他對雲嬗的愛意。
賀東辰端起咖啡杯猛喝了一口,咖啡太燙,燙到他的唇內側的潰瘍,疼得他五官擠成一團,真是糟心的一天啊,諸事不順。
他將咖啡杯擱在桌子上,冷聲道:“那你就慢慢等吧,用你的餘生來等這堵牆會不會倒。”說完,他起身離開,許淵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已經兵臨城下了,難怪會這麼上火。
其實他很嫉妒賀東辰,嫉妒他能得到一個女人十年如一日的深情。雲嬗從來不提,但是她偶爾流露出來的憂傷,或者是望著桐城的方向發怔,他心裏明白,在桐城,必定有一個讓她掛心的人。
也許正是這樣,才打動了他的心,等他察覺時,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賀東辰回到公寓樓下,他仰頭望著那扇窗戶逸出來的燈光,想到雲姨不換招式的拒絕,感覺自己有再多的力氣,對著一團棉花也無處可使。
他心情煩躁,不願意用這樣的自己去麵對樓上那個小女人,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雲嬗坐在鞋櫃上發呆,手機響起來,她連忙接通,“我今晚還是回我的公寓了。”
“嗯,我知道。”賀東辰倚在大樹上,望著那扇窗戶,他繼續道:“我晚上有應酬,結束後就直接回去,也不過來了,你早點睡。”
“哦,好。”雲嬗聽出他聲音很沉,像是很累的樣子,她問道:“很累嗎?”
“養家糊口肯定累呀,雲嬗,我愛你!”賀東辰話鋒突然一轉,他不是個肉麻的男人,但是每每麵對她,滿腹的愛意就止也不止不住,想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愛到恨不得為她去死。
雲嬗今晚心事很重,聽到他這句告白,眼淚忽然就跌落出來,那樣的猝不及防,她連忙抬起手背,抹去眼淚,像是怕被他看見一樣,她微笑道:“賀東辰,我也愛你。”
掛了電話,雲嬗雙手抱胸,眼淚撲簌簌直落,她將臉埋在雙臂之間,泣不成聲。手機再度亮了起來,她連忙擦了擦眼淚,看到手機上閃爍的名字,她第一次有了拒接的衝動。
半晌,她還是接聽了,“媽,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關心關心我女兒?”雲姨不悅道,那端沒了聲音,她歎息一聲,“嬗嬗,和許淵談得怎麼樣,我覺得這小夥子不錯,你們認識十年,對你很關照,關鍵是人品不錯,你們身世匹配,看得出來,他挺喜歡你,你若是嫁給他,會幸福的。”
“媽。”雲嬗打斷母親的絮絮叨叨,她道:“我和許師兄就是師兄妹的情誼,以後您別這樣了,多尷尬啊。”
“什麼尷尬啊,昨晚我瞧著你們也不錯啊,嬗嬗啊,你快30歲了,不是媽媽催你,你應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了,許淵是個不錯的孩子,我也挺喜歡他……”
“那您和他在一起得了。”雲嬗生氣,雖然她有著女漢子的粗獷神經,但是她也不是瞧不出許淵對她有意思,她一直刻意回避,是知道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感情。
媽媽來這一手,讓他們之間的關係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雲嬗!”雲姨氣得發飆,“我好好和你說話,你是不是非得和我擰著來?趁我現在好說話時,趕緊和許淵在一起,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雲嬗也生氣,甚至覺得自己不是她親生的,不是說在父母眼裏,所有男人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兒嗎?為什麼媽媽覺得她配不上賀東辰?非得逼她和許師兄在一起。
“我和許師兄是純潔的革命友誼,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您別亂點鴛鴦譜。”雲嬗心情不好,說話的語氣也衝。
“那你想和誰在一起,大少爺麼?雲嬗,你知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賀家的當家主母也是你可以肖想的?你和大少爺偷偷摸摸在一起的事,我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就絕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雲姨把話挑明,言辭激烈。
雲嬗用力攥緊手機,攥得手背的青筋都跳了出來,她一顆心擰成一團,“媽媽,我很愛他,除了他,我不會嫁給別人,求您不要拆散我們。”
雲姨在那端除了震驚,更是心亂如麻,良久,她才狠心道:“那你就去當尼姑吧,我寧願你去當尼姑。”
“……”雲嬗絕望極了,媽媽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她拿起手機,猛地砸向對麵的牆壁,眼淚決堤般滾落下來,她咬著手臂,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
賀東辰上火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早上起來,他嘴唇火辣辣的痛,連碰都碰不得。他刷牙時,不小心碰到潰瘍,疼得眼前泛起了淚。
刷完牙,他將杯子放回原地,他的牙刷與雲嬗的牙刷親密的挨在一起,他看著看著,心情就更抑鬱了。他早飯都沒吃,直接去了公司。
唇內側痛得不行,他連話都不想說,那模樣怎麼看都有種生無可戀的味道。季林給他送文件進去,彙報完今天的行程,見賀東辰一張嘴就皺眉,他道:“賀總,您是上火長潰瘍了?”
賀東辰睨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季林立即狗腿道:“我知道一種藥治潰瘍特別厲害,我一會兒去給您買。”
季林出去了,不一會兒,他拿著一盒西瓜霜噴劑回來,狗腿的奉上。賀東辰睨了一眼,示意他放在辦公桌上,連話都懶得說。
季林抑鬱了,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出去後,他左思右想,腦子裏靈光一現,他猛地拍了下腦袋,瞧他笨的,男人生病的時候最想看見的人是誰?
想通了,他立即屁顛顛給雲嬗打電話,雲嬗今天沒什麼精神,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好幾份文件都送錯了部門,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把自己逼死。
剛回到辦公室,她接到季林的電話,季林說賀東辰病了,說得特別嚴重,她想起昨晚母親的警告,她抿了抿唇,道:“他沒有去醫院看看嗎?”
“好像沒有,雲小姐,你過來看看吧,不是有句話叫熱戀中的男人,女朋友就是一劑良藥麼,你來看看賀總,賀總準沒事了。”季林花言巧語道,就是想把雲嬗騙到賀氏去。
他在賀東辰身邊十年,算是相當了解自家BOSS,這兩天,他家BOSS明顯滿腹心事,開會走神,視察走神,尤其是昨天下午回公司後,那一臉陰雨綿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雲小姐吵架了。
雲嬗本來還想過去看看,聽到季林這麼說,她道:“季秘書,我還是不去了,我現在有點忙,先掛了。”
季林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他看著黑下來的手機屏幕,一臉無奈,真是操碎了心啊。
雲嬗坐在辦公室裏,賀雪生探頭進來,“雲嬗,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