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一溜站在路邊叫賣,一聲高過一聲,本就不寬的路上滿是擁擠的人群。

手裏提的油紙包滲出清甜的味道,夏遠塵晃了晃神。

這是她生前最愛的糕點,如今他天天來買,卻沒有了院裏等待糕點的倩影。

斜刺裏忽然撞過來一個人,夏遠塵的手忽地鬆開,紙包掉在地上,順著折疊的痕跡散開。

夏遠塵慢半拍地皺了皺眉,彎身想要撿起來,卻被一隻手搶了先。

衛予階忙不迭幫忙把糕點撿起來,有些歉意地把油紙重新包好,遞了過去:“抱歉,在下失禮了。”

“無事。”夏遠塵伸出手接過來,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樂正逢眸光亮了亮,目光在夏遠塵周身繞了一圈,純白的長衫,烏發隻用一根玉簪束起,最後停在他略顯秀氣的臉上。

衛予階從袖子裏拿出銀兩,不由分說往人手裏塞,歉意滿滿道:“抱歉,這是在下賠你的。”

“不用,本就未曾損壞。”夏遠塵避開了他的手,微微後退了一步。

“拿著,本就是在下魯莽。”衛予階搶著往他手裏塞。

“無事……衛大人”他抬起眼,看清那人臉的時候試探著問了一聲。

衛予階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一個模糊的身影:“你是……夏家公子”

“是。”夏遠塵對衛予階拱拱手以見禮。

周圍過於吵鬧,喧嚷的聲音不絕於耳,樂正逢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懷裏的小狐狸豎起了耳朵,可惜沒有聽清對方的聲音。

衛予階看著眼前明顯消瘦許多的人,心下不忍,便提出:“夏公子,我與友人正要去用餐,一起”

夏遠塵眸光閃了閃,應聲:“好。”

客棧二樓雅座。

衛予階有些不太自在,換了好幾個坐姿都不舒服,他還是忍不住安慰:“夏公子,令妹的事情,真的對不住,我……盡力了,可仍舊無法……”

“在下曉得,衛大人不必自責。”夏遠塵似是很明事理。

樂正逢並不多話,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狐狸頭,向眏則昏昏欲睡。

“五弟!”一道蠻橫的聲音插進來。

下一秒就要入睡的向眏被嚇得身體猛地一抖,樂正逢拍了拍她的腦袋,抬眼看向來人。

“五弟!你怎麼有閑心來這兒吃上了!”來人一身火紅的衣裙,頸上繞著一圈雪白的雲肩。

“三姐,不可無禮。”夏遠塵依舊是淡淡的語氣,絲毫沒有驚訝之意。

女子橫眉冷目瞪著他,:“住口!你為何向母親提議要我去嫁給孫家那瘸子!”

夏遠塵促狹站起身,情緒起了一絲波動:“三姐,家事還是不要在外麵談論較好。”

“我管你什麼破道理,以為你在京城長大就高人一等,就能來說教你姐姐我了?!我告訴你,我最厭惡那些裝腔作勢的!”夏沅馨一巴掌拍在木桌上,震得桌子抖了三抖,茶盞裏的茶水險些傾倒出去。

“三姐慎言!”夏遠塵急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反駁的話。

在京城長大五弟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向眏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還是沒能想起來什麼人可以對號入座。

“夏遠塵!!!”夏沅馨美眸圓睜,又狠狠給了手邊無辜的木桌一巴掌。

向眏被她尖利的聲音嚇得一抖,聽清名字的那一秒整隻狐狸全身的毛瞬間炸開。

“這位姑娘,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衛予階沒忍住,噌地一下站起身,企圖好好講道理。

夏沅馨抬著下巴看向他,目光掃到他平平無奇的衣料時嗤笑一聲:“閉嘴!你是哪裏冒出來的,這麼愛管別人的家事啊!”

“三姐慎言!這位是闕雲城知府衛大人!”夏遠塵厲聲打斷她。

“什……麼?”夏沅馨臉上高傲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狐疑地看向衛予階,又看向那個自從她進門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樂正逢,目光移到他臉上時便再也移不開了。

夏沅馨急忙把手從桌子上收回來,局促地站在原地,對著那氣質不凡的人說:“您是衛知府大人”都做上知府了還這麼低調,衣料也不怎麼樣,看來真是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最重要的是,模樣生得……很不錯。

見她看向自己,樂正逢聲音很淡:“認錯了。”

“這位才是衛大人。”夏遠塵恰時出聲,指著衛予階道。

夏沅馨臉上有些掛不住,施了一禮:“衛大人安好。”

衛予階有些訕訕地笑笑,沒再說話。

心思轉了幾轉,夏沅馨撲通一聲跪下,臉上幾乎是瞬間就有了淚痕。

目睹行雲流水一係列操作的向眏:“……”

“衛大人,請您為民女做主啊!”夏沅馨聲淚俱下,甚至想去蹭衛予階的袍角。

衛予階不適地收了收腿,眉頭緩緩皺起來:“何事?”

樂正逢把目光默默移到那個一言不發的男子身上,隱隱從他眼裏看到了一瞬不該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