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冰涼的手從他的衣擺裏伸進去，反反複複地揉搓他的肚皮，揉得陳漠喉嚨裏直冒酸水。
“別摸了！”
他大吼一聲，憑著一腔怒火從夢裏徹底醒了過來。
哀怨的哭聲從窗外傳來，屋裏還有咕嘟咕嘟的怪響，分別響在他的左右耳朵裏，攪得他心煩意亂。
客廳裏有光，還有人沒睡。
陳漠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肚子，涼涼的，好像吹了風。
他走出臥室，意外看到了他媽媽楊敏。
對方戴著個帽子，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沒有開聲音。
“媽，你怎麼起來了？”陳漠奇怪道。
楊敏用後腦勺對著他，沒有動，“睡不著，就起了。”
“哦，”陳漠走過去，茫然地環視了一圈，“爸去店裏了嗎？”
“去了吧。”楊敏說。
她的態度很冷漠，語氣也很生硬。
陳漠猜測他們兩個可能吵了架，也不敢多問，輕輕地在沙發上坐了下去。
感受到身旁的凹陷，楊敏微微側了側頭，頭，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把手拿出來。”
“啊？哦！”
陳漠把手伸了過去。
楊敏低垂著頭，頭發遮住了臉，看不清相貌和表情，語氣悠悠地：“不是你的手……”
“那是誰的手？”陳漠下意識反問。
楊敏忽然抬起了頭，兩隻眼珠子像脫了軌似的在眼眶裏胡亂轉動，各自轉動的方向速度還不一樣，好一會兒才找對正確的方向，黑漆漆充血的瞳仁一前一後將視線焦點投在了陳漠身上。
在她抬頭的那一刻，陳漠心裏就瘋狂打鈴，真正看到她的臉，他的心跳卻驟然放緩，幾乎停止，身體感受到刺骨的涼意，脖子上生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楊敏伸出兩條光杆子一樣的白骨爪，緩緩伸向他的肚子：“是媽媽的手啊……”
陳漠腦子裏轟的一聲，炸得雙耳轟鳴，胃裏塞得滿滿的食物突然反芻，泵壓似的湧到嘴裏，甚至上湧到鼻腔，混雜的刺激性氣味從唇縫間溢出。
他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深紅色的肉糜噴濺在了沙發上。
電視噔的一下黑屏，身側的人影也消失不見。
陳漠吐完，精神有些恍惚。
想起剛才的幻覺，他擦幹嘴，驚恐地看了一眼主臥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剛跑進樓道，地上一個閃光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銀製耳釘，昨天魏武來找他的時候，耳朵上也戴著一枚耳釘。
陳漠後背一陣發涼，他撿起耳釘，衝進了電梯。
時間並不是很晚，樓下還有人在遛狗，花園裏有一群老人在打牌，他茫然地看了一會兒，心裏逐漸平靜下來。
走到小區門口，他問了問保安現在的時間，得知才晚上八點四十。
八點多，公共交通沒停，他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
一切詭異的事情好像都是從昨晚他去了店裏才發生的，陳漠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再去看看。
這個時間，他爸應該已經到店裏為晚上開店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