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公為容(1 / 2)

憐天獨想不太明白:“你去偷窺,為什麼要帶上我?”

此刻他腳下踩著兩指寬的細柄長劍,禦劍行在寧江一座私人府邸上方,不遠不近地隔著距離,剛好能看清腳底下的事務,卻又不至於被旁人發覺,身旁正是公為容。兩人的下方是一間園宅院製式的普通書房,房間主人渾然不覺頭頂上正有人在偷窺,毫無防備地在窗前案前忙碌著寫著什麼,為了透一口氣支棱著窗。

憐天獨想,他這種審美和愛好彈性比較大的人就算了,類似於公為容這樣的純種直男,直男大半夜的跨越大半個地圖跑到世界另一邊去偷窺另一個男人,還是個臨近婚期的男人,不會覺得變態麼?

此處正是距廣陵有千萬裏遠的俗世之地——寧江,高家仙門規模小,屬於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比不得廣陵這樣開派祖先傳承下來的祖業,高家別院修築在此地。此處離風蕪山已經很近了,風蕪山同屬洞天福地內,是傳統的海上仙山,海是剖出去的,山是自己家千百年堆起來的,也堆成了靈蘊十足之地。寧江就在風蕪山洞天駐塵世基地所屬區域隔壁,街上偶爾能看到穿著風蕪製式服裝的風蕪弟子,他倆人動作大些都能被風蕪山發現。

也是風蕪的規矩,新人婚前三月不能見麵,這準姑爺原先也是住在風蕪山上的,應是與趨盈盈有一定性的協作,所以憐天獨此前才在趨盈盈身邊見過他,有些印象。左右風蕪也不缺這指甲蓋點兒地,這一回婚娶大事,雖趨盈盈的意思是從簡,但該有的規矩想來是得做全,這準姑爺才從風蕪山上下來,也給了公為容大膽偷窺的機會。

公為容眼色古怪:“怎麼就偷窺了?”

憐天獨揭穿他道:“盈盈又不是傻的,若她知道我來了此地,還能想不清緣由?”

公為容搖頭歎息:“師兄你若不想被發現,誰能發現的了。”

憐天獨:“你這樣好像個變態哦。”

公為容:“”

公為容低頭看著下方,半晌才說道:“我知道沒什麼意義,隻是想看看可能是真的有點變態吧。”

憐天獨總結評價:“心思不純。”

公為容:?

兩人且也算當世數一數二的大能,二人靜靜地並駕在空中,寧江之下竟無一人能發覺。在書房中伏案筆作的男子也同一是,他常年出入風蕪,又頗得風蕪山上青眼,卻不像一個傳統的修仙之人,身上的氣息稍有寡淡,怕也是修藝不精,甚至也隻是山中一般弟子的水平。風蕪山好歹也是仙山名門,他在這高家之中毫不違和,卻也泯然與風蕪眾人。

憐天獨道:“他在寫什麼?”

他們在上邊呆了也有一陣時間了,眼見月要上天,書房裏的事還未處理完,男子一直伏案工作,好像一個動作單一的人偶。

公為容仔細看了看,看清後:“???”

他在做什麼公為容可太清楚了:“他在做平賬本。”

公為容身為一門的掌門,每年大半的時間都在幹這個,還老做不平。每逢長老大會他都私心提議設立一個財務長老部門,或者是財務小組專管此事,不指望多有才幹,好歹減輕點負擔,但多次被否。公為容毫不氣餒,再接再厲,每年都不放棄,誓要脫離財務苦海。

一個小家族的小散修哪裏輪得上他管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掌門,這隻能是風蕪的姑爺在封建傳統門派才能裏管賬。

憐天獨:哇,風蕪壓榨勞動力還挺有一套。

隨即他便勸說公為容道:“你看,你想開點,萬一你和盈盈成了,你就要管風蕪和廣陵兩邊的賬,那你和一個單純的做賬機器有什麼區別。”

公為容轉頭哀怨地看向他。

他低低地歎息:“我知道我和盈盈是再沒有可能的。”

憐天獨:“你想得明白就好。”

他雖是想得明白,但看著眼下的人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憐天獨對高意了解不深,僅有幾麵之緣,公為容從未見過真人,卻比他了解得多一些。

他不是刻意探聽,他尚未下作到如此,可憑風蕪與廣陵之交,廣陵掌門與風蕪山長周身之事,他又怎麼可能一點兒風聲也收不到,一點兒也不清楚呢?他本來就在意得不得了,想強製控製自己,聽到時又總是下意識多加留心。

公為容剛才第一眼見到高意,心中便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熟悉感,仔細端詳後,才知道為何憐天獨自是無法認全風蕪山的門客,卻能在不知這二人關係的情況下記住僅有幾麵之緣的高意。

——隻因他和公為容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既視感。

倒不是外貌有多麼相似,隻憑輪廓也約能有四分相像,更像的是各種周身處事的氣質,隻一眼一次,就能分辨出來。想來憐天獨第一次在風蕪山認識這一位與自己師弟有些相像的人心中不是沒有想法的,盡管不說,也多少意識到了什麼。

一個天之驕子,一個塵世之氓,一個風光霽月的掌門之尊,一個群像眾生中的路途莽莽,此刻一個地上,一個天上,無比其妙地交織在一起,成了一副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