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也有人給李萊兒提過類似的建議,自她撿到李途之後,李萊兒便想起了這碼事,她開始招收學生。她在旅途裏認識了很多朋友,也與不少有名學者常有通訊,甚至結伴相遊。李萊兒加入了一個知名的學會,學會中開放文獻,彼此相互交流,提供相關領域上的幫助。李萊兒在這二十年間聲名鵲起,做出了不少成績,也算得上較知名的學者。
她與學生一路遊曆一路學習,兜兜轉轉間,又一次回到了西行國。
與離去時遮遮掩掩不同,李萊兒是以一個知名學者的身份,被國主相迎著回到了故地,她為西行國帶來了更先進的農耕水利之法,修築橋梁,建起大壩,將各國先進技術引進這個國家。她獻上的策論和先進的技術直接關係國本,影響了西行國的財政,無論那些叫著“牝雞司晨”的所謂老學究聲音有多麼難聽,無論他們再怎麼打心底認為女人讀書是一件荒唐極了的醜事,西行國主麵對在學術上頗有成績的李萊兒和她帶回來的利國之術,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
西行國主站在李萊兒的身後,對她舉動和所帶來的改變都予以了寬容,那些老學究想打翻她手上端著的水,還得先看西行國主的態度。
李萊兒看著自己出身的故地,想,如今交換了通訊,來往也方便,不少朋友想要聯係她並不困難。其他學術盛行的地方未必缺一個李萊兒,可西行國興許差了一個‘李先生’。
她想要給這片土地上同樣處境的女孩兒一個機會,至少,也能給他們提供同樣的學習環境。西行國九年義務教育寫在國策裏,雖隻對男兒,卻沒定死了規矩說女孩子不能上學,眾人墨守成規,就由她來打開第一個口子。
二十年,鄉音已改,故人難尋,她在這片土地上執著過的事情已經很淡很淡,心中執念堅定,也不再有求不得,她沒有別的渴望了。
李萊兒在玉白城盤下了一間大院子,起名“莢中院”,作為日後學堂的基礎,她和學生在這兒留下了,放出消息有意向四麵八方招收學生。原先她一路遊曆,有些求學的學生希望能夠向李萊兒學習一陣,但總也遇不上,她留在了玉白城後,那些求學的學生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來。
越來越多的人來求學,不少觀望著的人家將孩子送過來,也有很多女孩子,像是當初的李萊兒一樣,走投無路,抱著一點兒希望投奔了她,她都不吝才識,教導他們技術和知識,想學習的學習,想工作的掌握一門手藝,再去在天地中掙一個位置。很多人從未下過學堂,就先從識字學起;有些學生已經有相當深厚的底蘊,李萊兒自己學習很快,多個方向通而精,就幫助他們尋找方向,向著某一類深造。
因材施教,有教無類。
學習之餘,她常與其他國家的好友進行學術交流,也仍然會帶著學生又去往某一處角落探尋世界,又重歸這個小院子裏。學生們來了又走,莢中院熬過了眾多的歲月,困難和艱辛一一踩過,李萊兒也從一個稍有名氣的學者,知名的旅行家,逐漸變成了眾人尊敬的李先生。
她將當年留下的,先生化成的種子種在了莢中院的院子裏,種子長成樹苗,又從樹苗抽枝成長,終於在院中葉茂枝繁,蔥鬱著參天而長。
李萊兒後來見過一次先生,那是在夢中,她不知怎麼坐在莢中院屋頂上,朝下看去,遍地的草綠枝低搖曳著勃勃生機,在陽光下散發著粼粼微光。李萊兒猛然就想,先生第一次見到她時也是在屋頂上躺著,眼中是不是也是這般的景象。
在夢中她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兒的樣子,手腳短短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衣服是接了姐姐的舊衣,寬大得不合手腳。她那時候隻有小小的一點兒,使勁兒了的伸出腳也夠不到屋簷下的窗台,而屋頂上對她這個身形而言又太高了,李萊兒試了試,最後放棄了自己下去的打算。
她抱著膝蓋在屋頂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一邊想著‘這可麻煩了,要等途之才來找她才能幫忙接她下去’,一邊又有些迷茫了。她有些記不住途之是誰,李萊兒想,似乎是自己的學生,可她什麼時候有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