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多事四(1 / 2)

夜風吹得老高,憐天獨在那一頭打電話探聽人家八卦事替人尷尬,趨奪在風蕪沒有闌幹的山巔樓閣端端正正地擺好腳,劍也擺在旁邊,拆下來的簡單銀發冠也擺在旁邊,人掛在樓閣的邊緣上,等夜風把身子吹冷。

冷一茹疼愛她,摘星星不給月亮,在她獨得寵愛的那些年,趨奪幾乎能夠得到世界上所有但凡沾了一點兒好的東西,她把那些都好好地放在房間裏頭,日也打掃夜也精心,房間幹幹淨淨,連被褥都一塵不染,漂亮得像個擺設。

山海大關一邁,俗塵無憂,她什麼也不要,隻留下了一把劍和初來風蕪時冷一茹親手替她綰上的發冠,銀光拋了灰色的鏽,有些年頭了。無論去往哪裏,趨奪非帶走不可的,從來隻有這兩樣東西。

趨奪眨眨眼,晃眼一過去,就三百多年了。

有人輕輕落在趨奪的旁邊,像是一片羽毛一樣落了地,掛在腳邊的鈴鐺響起了一串漣漪。趨奪一愣,條件反射跳起身抓劍往身旁撞過去。那大概是一個防衛的姿態,隻是不知為什麼動作做得大了些,趨奪一下子沒控製住,腳踩了空,半個身子就往沒有闌幹的邊緣倒過去。

來人虛虛地伸出了一隻手架住了她,腿一別,把她整個人別到了閣樓裏邊的安全地帶去。那是個細胳膊細腿的女孩兒,眉目帶笑,好像沒什麼氣力似的虛虛浮在邊緣上,卻輕而易舉就勾住了往下倒的趨奪,半點兒勁兒沒費似的。她腳邊掛著一串銀鈴鐺,隨著她的動作不停地回響,漂亮得有些勾魂攝魄了。

她勾起眼睛唏噓吐氣似的笑著倒地的女孩兒:“小廣茵,做什麼每次都顯得我這麼嚇人呀?”

憐天獨替人尷尬的毛病是好不了,偷聽了人家的八卦,就擔心上演什麼‘他逃,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戲劇戲碼。可趨奪師姐畢竟是體麵人,人也就負責接待一下小豆丁們,跟他們平日裏的上課沒多大交集,來看他一眼算垂憐了。兩個月時間一到,這群小豆丁們按點兒滾蛋,下一次來的又是另一撥人了,師姐出場費高,也不必回回上場,憐天獨完全是杞人憂天。

師姐是沒什麼毛病,那小的又蒸騰起來了。

趨奪靠著腦補在偶爾他們遇上的時候會多給些眼神,路過劍道課的時候也會指點兩句,在旁人看來應當應分的,都覺得師姐麵冷心熱。趨盈盈就有些不開心,像小玩伴被人搶了似的,小孩子獨占的心思警鈴大作,甚至一時咬牙狠心拋棄了公為容,開始寸步不離地粘著憐天獨。

晚上的時候,趨盈盈穿著條睡裙就往憐天獨他們的房間跑,一頭塞進憐天獨的被子裏頭膩著不走了。憐天獨撓撓頭,夜晚風涼,趨盈盈卻隻穿了一條單薄的裙子,少女初長成的身姿有了線條,已經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可以加塞進他被窩裏,他一狠心,一手把她挖出來拎出了門外。

畢竟是兩個男子的房間,憐天獨站在門外,正愁著怎麼和趨盈盈解釋雖然她一口一個‘憐姐姐’‘憐姐姐’的叫,但她的憐姐姐其實是個帶把的,而且男女有別這個事實。他還沒開口,趨盈盈被他提溜在手上愣愣地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麼,然後鼻子一抽搭,眼眶瞪得大大的,接著啪嗒啪嗒地就掉出淚來。

趨盈盈委屈極了,像是控訴一樣地問著憐天獨:“你不要我了嗎?”

憐天獨:?

怎麼這麼個渣男辜負家中寒妻出軌現場始亂終棄一樣的台詞。

仙門仙山長得慢,可小姑娘也都二十歲了,還是一樣愛嬌。憐天獨憑著多年來的奶孩子經驗尋摸出這個時候不能講道理,隻能順毛哄,於是一把捏住趨盈盈癟起來的嘴,堵住了她想要張嘴哭的趨勢,蹲下來摸摸道:“我怎麼就不要你啦?”

趨盈盈委屈得把手背了起來,在他手裏和自己的嘴巴爭奪了半天,鬧得累了,扭扭捏捏半天才說:“你都不跟我睡,你跟我才是一邊的,不能不理我。”

憐天獨:

他選擇性地忽略某些台詞,忽然福至心靈了領悟了一點兒趨盈盈鬧起了別扭背後的深層原因,“噢”了一聲恍然大悟道:“你不喜歡趨師姐?”

趨盈盈低著頭沒回答,又是鬧了一會兒,才小小聲地說:“是她不喜歡我的。”

趨盈盈明豔熱烈,大方開朗,不過分越界,又恰到好處地照耀著身邊相處的所有人,是廣陵上下都喜歡的小師姐小師妹。她小的時候又乖巧又可愛,招人疼,還長了一雙說話似的水靈的大眼睛,生來一幅得天獨厚的撒嬌命格。

撇去個人因素,她還是趨百味和冷一茹得來不易的明珠獨女,風蕪山的下一任山長,是所有人手上不化的珍寶,是高嶺上不落的驕陽。就算山中個人心思良莠不齊,誰還抱有些什麼不熱切的心思,那都得塞在醃臢的角落裏藏私去,輕易不能也不敢麵世。

由此,趨盈盈從小伸手能夠碰觸大多都是別人的愛和善意,她更加擅長麵對那些正麵或是於她不相關的負麵情緒,至於該如何處理那些針對她本身負麵情緒,趨盈盈對此則有些不知所措。隻不過她藏得好,迄今為止也算僥幸,都叫她糊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