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之秋(1 / 2)

憐天獨被一聲叫醒,才從迷茫的禁錮中起了身,再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趨奪的眼前了。

他原先是站在朱雀的視角看了一半的故事,後半程又莫名變成了小廣茵的視角,混雜之下,他甚至難以分清誰是誰。這倆人共分彼此,像是一個人。

趨奪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安撫說:“這一段是我倆的共同回憶,此刻我倆都在這個區間,代入誰都是有可能的。”

她說此刻她們都在在這個區間,憐天獨捋了捋前因後果,他活了兩世,隻是有些怠懶,卻並不是呆,事情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他還有什麼猜不到的呢?憐天獨問道:“所以趨師姐大費周折,又是誇我的劍術接近我,又是說著莫名其妙的同病相憐說,又是更加莫名其妙的對我多有青睞,誰看了都覺得怪神經質的,這些都是想讓廣茵前輩盯上我?好借著我作跳板,跳到廣茵前輩的夢境中來?”

趨奪笑了笑,隻說:“你的劍術是真的好。”

憐天獨當然不會覺得有多安慰,有心探究,可惜他人在屋簷下。隻能說至少目前看來,趨奪師姐應該不是和朱雀一個陣營的,否則也不必那麼大費周章,憐天獨問:“趨師姐早就知道了?”

趨奪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的是這幾年的事,很遺憾,我之前並不清楚,至少不清楚她的野心竟這麼大。如果我早先知道好吧,早先知道也做不了什麼,我技不如人,混了半天還得借你的秋風。”

她歎了一口氣,望著天頂上蒙蒙一片的黑霧,黑色的霧氣掉到她的眼睛裏,於是她的眼睛也是蒙蒙一片了:“她這麼做,我也好她也好,這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好吧,”憐天獨有些無奈地摸摸鼻子,他想其實就算這時候知道趨奪也是有預謀的一員他也沒啥辦法,那些城中前仆後繼死去的凡俗和救援的仙門弟子回不來,他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的時間還提前了。憐天獨說:“這時候問可能晚了些不過還是想請教趨師姐,為什麼是我?”

趨奪看著他,說實話,憐天獨在這事上真是要多無辜有多無辜,糊裏糊塗地就被牽扯了進來,要是趨奪還有那麼一點兒愧疚心理,多少也該打個招呼解釋一下。不過顯然,她沒有。

趨奪先是毫無誠意地“抱歉”了一聲,憐天獨完全感受到了她真沒覺得多抱歉,或者說興許是被牽涉進夢境、又被人家看光了往事的緣故,現在的趨奪身上散發著一種四大皆空的自暴自棄的感覺。

她說:“一是你符合,二是廣陵符合。”

趨奪說:“我那時候還沒想到後來會牽出這樣多的事,隻是知道她在風蕪,趨盈盈又回來了,借著你轉移視線,想引她出來。”

“我從哪裏說起好呢?”

奪自煉星脫身後久不見廣茵蹤跡,她以為廣茵背她而去,正怒不可遏時,輾轉得知了煉星盡數剿滅的內情。風蕪收養朱雀女之事行得隱蔽,對外也不張揚,隻說歸程路上救得一孩子收作徒弟,除了當日並行的人,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其中內情,奪自然是以為廣茵也在煉星被剿滅之時未來得及逃離,一並死在了仙門的刀兵下。

自那以後,她暗無天日的夢境中,又增添了廣茵的臉孔。

拜得天獨厚的血緣所賜,她遊走在生死的間隙中,是夢境的主宰,隻可惜主宰不了此地此刻,此時的命運,滔滔不絕地往另一個方向奔流而去。

她錯過了廣茵瀕死時的執念,再怎麼抓也抓不住消散的光影,隻有一副,虛假的,虛偽的,不曾屬於她的廣茵以她所想象的模樣留在了短暫的夢境中。

她怎麼看,都覺得惡心。

但她連這惡心的假象都不敢打散。

她給自己改了名,叫做廣茵。

可能是需要一些牽絆指引她活在世上,否則渾渾噩噩便失去了生的意義。煉星已經消失在了曆史中,那些怨恨她虐待她傷害她的人也一樣死在了泥濘的山地裏,她想帶走的牽絆也一同睡在同樣醃臢的青苔中,她逃離了煉星,也逃離了曾經的過往,此刻想怨恨,都尋不到一個目標。她隻能怨恨那些讓廣茵離開她的仙門。以廣陵和風蕪尤甚。

廣陵洞天福地,弟子人脈稀少,下山人寥寥,偶爾幾個出門的,在外行走也熱衷把腦袋縮在殼裏,低調得不得了。而風蕪是海上仙山,不比廣陵廣闊富饒,暫時做不到自給自足,塵世業務廣泛,涉獵頗多,門人有統一製式的服裝和佩劍,弟子基礎更廣,非常好認。她在迷惘中不知去向何方,稀裏糊塗之下就操縱著傀儡往風蕪的方向走去。

她沒有振翅的羽翼,亦沒有足夠強大的術法傍身,煉星長在窮鄉僻壤裏隻能暗地汲取凡俗的生命,連語言都和官方不相通,此地距傳說中的海上仙山,又何止千萬裏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