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無題(2)(1 / 1)

那是初中時候的事。他坐在我前麵,我和我同桌跟他和他同桌玩得很好,我們四個經常在課室裏說笑打鬧追逐嬉戲,班裏其他同學對我們既羨慕又嫉妒,敢怒而不敢言,因為我們四個成績都不錯,每次考試在班裏甚至級裏都名列前茅。他的頭很大,比普通人的都大,我便給他取了個外號叫蘿卜頭。可這個外號他隻許我一個人叫,其他人包括我同桌都不行,叫了也不理,叫急了,他還跟人家過不去。平常,隻要我喊一聲,蘿卜頭。他立刻答,到。然後問我有什麼事。如果真有事,他會立刻幫我辦好。如果沒事,他就笑笑又回過頭去了。有一次,我們班上體育課,練習的項目是跨欄。起跑時,我一不小心把腳崴了,痛得我直掉眼淚。同學們在旁邊看著,議論紛紛卻又束手無策。體育老師說,趕緊送醫院吧。然後問,哪位男生來背蕭蕭同學去一下醫院的?他聽到後,立刻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說,我來背吧。我當時很不好意思,可是,當著許多人的麵扭扭捏捏的,更不好,再加上受傷的腳的確很疼,於是便讓他背了。路上,他不停地問我,感覺怎麼樣。我不回答他,隻是流淚。他就安慰我說,沒關係的,忍一忍,很快就到醫院了。我看他累得滿頭大汗,讓他把我放下來,休息一下再走,他也不肯。我的同桌和他的同桌說讓他們來背我,換他休息一下,他也不肯。到了醫院,當醫生幫我按摩治療時,他默默地走到一邊,我同桌問他怎麼啦,他說,看著會覺得很痛,他不敢看。當我同桌將他的話傳給我時,我心裏深受感動。從此,我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變化,雖然我們誰也沒說什麼,誰也不曾正式向誰表白過,但我們內心都能感受到對方不同尋常的情意。那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情感。每當想到有一個人在默默地關心和喜歡著自己時,心裏總會湧起一股莫名的幸福和甜蜜。然而,這種幸福和甜蜜隻維持不到半年,就被一件小事給破壞了。

蕭蕭說到這裏的時候,長長地歎了口氣,抬頭望天的眼睛裏,似有亮光在閃爍。許久,她終於接著道,那真的是一件小事。那天,我和他同桌開玩笑,不知為了什麼事打賭他會不會生氣。他同桌說他一定會生氣,我則說他一定不會生氣,並笑著道,他笨得像豬,會生氣才怪呢。誰知,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生氣了,而且是生很大很大的氣,啪的一聲將課本扔在桌上便走了。接下來的幾天,他都不肯和我說話。我因為傲氣,也不肯先搭理他。這樣過了一段時間,他竟和別的男生換位,調到離我們很遠的座位上去了。我當時又悔又恨,想跟他和好又放不下麵子。他後來應該也想跟我和好的,但也始終未見行動。我想,可能他也是放不下麵子吧。中考時,他失手了,考到我們縣一所二流的中學去了。我則留在了本校。從此,我們再沒見過麵。前年寒假,我們初中同學聚會。我去了,想不到他也在。見到我時,他微微點了點頭便走開了,連句最簡單最客套的話也沒說。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當時真想放聲大哭。後來,我原來的同桌告訴我,他現在在我們家鄉一所專科院校讀書,那是家鄉最差的大學,而S大在我們那兒卻算比較有名的學府。我猜想他也許是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了,所以有意疏遠我吧。可是,他哪裏知道,這幾年來,除了他,我心裏何嚐有過第二個人?就算以後跟其他人戀愛成家了,我也不會忘記他的。不會,絕對不會。

聽完蕭蕭的故事,林雨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唉,又是一份沉睡的感情,誰都不願去驚醒它。

沉睡的感情?蕭蕭問。過了一會,她似有所悟地點點道,嗬,是啊,我們的這份感情是沉睡著的。我們誰都沒有勇氣去驚醒它。

林雨想起了她和另一個人之間的感情。那也是一份沉睡著的感情,一份既朦朧又美麗的感情。像蕭蕭一樣,她也沒有勇氣去驚醒它。

就讓它一直沉睡下去吧。沉睡下去,沉睡下去,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地老天荒。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他們無意去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