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靜物畫(1)(1 / 1)

第九章隔岸觀音

49、靜物畫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天上潔白清冷的月牙兒不見了,剩下滿天閃爍其詞的星星。坐在靜靜的公園裏,外麵街上一輛輛汽車碾過馬路的沙沙聲顯得比白天更加清晰更加響亮。靠在冷玉輝懷裏的林雨抱著冷玉輝滿是骨頭的腰部輕聲道,天快亮了,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冷玉輝說,你送我回貓吧就行。我現在住在家裏。

家裏?

是的,自從兩隻腳出事之後,我就住在家裏了。

哦。林雨若有所思地答道。

雖然住在家裏,不過,我們都是各過各的。當初父親到醫院接我回家時,我就對他說,除非給我絕對的自由,否則,我決不會回去。父親說,你不回去你去哪兒呢?我說,這個你別管,反正我有去處就是。父親想了一下,妥協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自由呢?我說,我想唱歌。父親說,想唱歌就唱唄,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說,我想到酒吧去唱歌。父親愣了愣,隨即點頭道,好,隨便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到家後,父親卻反悔了。他把我鎖在房間裏,哪兒也不讓我去,說是不要給他丟臉。我很氣憤,以絕食進行反抗。絕食了兩天,冷露露看著再那樣下去的話,真要出人命了,於是跑到父親跟前對他說,如果再不放我出來,她和孩子也要跟著絕食。她說到做到,當晚她不但自己不吃飯,連孩子也不讓吃。她把孩子帶到外麵,然後給家裏打電話,孩子在電話裏哇哇大哭,喊著要吃飯。父親沒辦法,隻好放我出來。第二天,我就聯係以前一起搞音樂的哥們到貓吧唱歌。

林雨笑道,你總是這麼倔強。你們就隻在貓吧唱歌呢,還是其它酒吧也唱?

冷玉輝說,其它酒吧也唱,一般是他們先發邀請函,我們綜合考慮我們的時間安排,邀請酒吧的名氣、地點等因素,然後再決定去不去。

這樣啊?

是的。

那你每次去酒吧唱歌都有人接送嗎?

有,就是樂隊的哥們。偶爾,阿聰、旭仔他們幾個有空的話,也會先到家裏,然後和我一起走。

今晚他們有來嗎?

阿鋒和旭仔來了。

是嗎?那他們知道你和誰出來嗎?

不知道,你找我之前他們有事先走了。

哦。

不過,我還是打個電話給他們吧,說不定他們又回酒吧了。我的手機忘帶了,拿你的給我用一下吧。

好。林雨邊說邊從包裏掏出小靈通手機遞給冷玉輝。

冷玉輝撥了汪旭的手機號,電話裏傳來一個中性女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冷玉輝笑道,關機了,可能他們沒回酒吧吧?

冷玉輝合上手機蓋把手機還給林雨。這時,《牽手》的鈴聲又響了。林雨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沒有接。撩人的鈴聲便一直響著。

冷玉輝說,你接吧,別讓人著急。

林雨猶豫一下,按了接聽鍵,對電話裏的人說,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回去再跟你解釋吧。掛了。說完,立刻把手機關了。

兩人一時無語。許久,冷玉輝微笑著道,看來,他很擔心你。

林雨沒有回答冷玉輝的話,而是問道,這裏有洗手間嗎?

冷玉輝說,有,在那邊。

從洗手間出來,往石椅走去的時候,林雨忽然有種夢幻的感覺。橘黃微弱的路燈光照耀下,空蕩蕩的黑色輪椅,長條石椅上的冷玉輝,冷玉輝背後一棵棵高大茂盛的木棉樹,地上一根根直立的細長光滑的水泥燈柱、寬闊平坦的人行道、分散各處或長或短的蒼白石椅、鋪滿草地的落葉……一切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不真實,既像是一幅神秘幽美的靜物畫,又像是夢中的虛幻場景。公園裏靜悄悄的,連一聲蟲鳴鳥叫也沒有,林雨不禁懷疑遠處那個看上去孤獨瘦小的冷玉輝是否真實的存在。或許,那隻是一個幻影吧?

林雨慢騰騰地回到冷玉輝身邊,慢騰騰地在他身邊坐下,慢騰騰地挽著他的手臂,慢騰騰地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腳是在哪裏出事的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