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1 / 3)

三天後一個風雪止息的午後,田其琛騎馬巡視林場,他特意在沈年年勞作的區域附近逗留,當他看到瘦了一圈的沈年年時,陰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竊喜。

而沈年年卻仿佛沒有看到他,依舊自顧自地勞作,不發一言,在林場堆壘的無數巨木間像一隻柔弱的小鳥,每一個動作都讓她精疲力盡。

田其琛的目光在沈年年窈窕的身姿上不住打轉,他篤信這位大小姐已經不堪重負隨時到了崩潰的邊緣,而自己就是她的救世主,可以幫助她脫離這苦難。

可一直到日落西山,預料中沈大小姐向自己服軟的畫麵卻沒有出現。田其琛滿臉的得意漸漸化作失望,他死死地盯著沈年年,仿佛要用眼神將她生吞活剝了。

“把沈小姐帶到我房裏,今晚我要和她共進晚餐,”田其琛在寒風中微微僵硬的臉上忽然擠出一個陰冷的笑容,對副官吩咐了一句便騎馬離開。

沈年年眼角的餘光看到田其琛終於離開,心裏稍稍鬆了口氣,她雖然裝作無視田其琛,可卻也能清楚感受到這整整一下午時間裏田其琛毫不掩飾的瘮人窺視,叫她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不等她輕鬆多久,一隊東洋士兵便將她從林場帶了出來,穿過重重看守,沈年年很快便明白自己將被帶往何方。

田其琛的住處是在林場邊單獨搭建的一片院落,盡管條件艱苦,卻極盡奢華之能事,用著林場取之不盡的木材,在華人勞工日以繼夜的勞作下,硬生生在荒山野嶺造出了這一座豪門大宅。

穿過守衛森嚴的外廊,一名女子恭敬地在門口等候,她身著旗袍,但卻是東洋女子傳統妝容,臉上抹得雪白,一眼望去有一種極不協調的詭異。

滿麵笑容地從東洋士兵們手中將沈年年迎入內宅後,這女子自稱是田其琛的管家叫森子,負責引導沈年年和田其琛共進晚餐。

森子的聲音很溫柔,但語調十分生硬,就連畫著濃妝的臉上的笑容也讓沈年年感覺無比虛假,仿佛是一個沒有情感的人偶。

一路往前,內宅到處生著炭火溫暖如春,但不知是為了保暖還是別的原因,竟沒有見到一扇窗戶,沿途隻是點著白色的蠟燭照明,燭火搖曳,諾大的內宅在微弱的光線中明暗不定,寂靜的黑暗中,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四周回蕩,陰森極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濃鬱的飯菜香傳到沈年年的鼻子裏,她已經餓了好多天,這香味讓她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

用餐的地方是一個極大的房間,盡管餐桌和四周點滿了白色蠟燭,但依舊有許多燭火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尤其是四周慘白的牆麵上,掛著許多人形的物件,沈年年才一進屋時沒有看清,著實被嚇了一跳。

等到她落座後仔細打量四周,才發現牆上掛的竟然是一件件各色各樣的旗袍,每一件的布料式樣都極為精致,可這樣密密麻麻地掛在餐廳牆上,莫名叫人感覺古怪異常。

沈年年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牆上的旗袍們身上移開,餐桌上的菜已經擺好,正中間的小銅鍋裏煮著潔白細膩的羊湯,各色珍稀藥材和花膠、鮑魚等食材在濃湯裏翻滾,散發出濃烈醉人的香味。

銅鍋四周擺滿了盛菜的食碟,冬季罕見的蔬菜被牛油翻炒後清香撲鼻,更顯翠綠,雞鴨牛羊各色肉類經過細致的烹調脂香四溢,混合著各種醬汁的香味直往人鼻子裏鑽。

可不知為何,沈年年盡管饑腸轆轆,麵對這一桌美食卻沒有一點胃口,她感覺四周牆壁上的旗袍們都是活的,在幽暗的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裏默默注視著她,讓她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裏。

“這就對了,這麼安靜多好,”一聲幽幽的歎息從沈年年背後響起,隨後,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我最討厭話多的旗袍美人。”

沈年年聽出這是田其琛的聲音,她厭惡地扭動肩膀想要甩開田其琛的手,可田其琛反而貼得更近了。

“你知道嗎,前幾年我玩膩了的那些旗袍美人,就是她們回去以後到處哭訴,”田其琛的手緊緊抓著沈年年的肩膀,“說什麼丟了清白,我的名聲就是被她們搞臭的。”

沈年年聽著他陰冷的語調,覺得惡心極了,可田其琛毫不在意,他壓低了聲音:“所以啊,我把後來的那些旗袍美人們都留下來啦,我把她們藏在古玩店的地板下麵、牆壁裏麵還有後院的土裏,可這也不好,不到一年半載她們就臭了,再也不美了。”

“畜生!”沈年年想要站起身來,但肩膀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田其琛又把她按回到座椅上。

“嘿嘿,來來往往的人都以為那是古董的味道,隻有我知道,那是花枯萎的味道,是我的美人們枯萎了,”田其琛說到這兒竟低低地抽泣起來,又仿佛是在竊笑,那聲音像是夜梟的啼鳴,叫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以前魏督軍掌權,我可不敢叫別人知道這一切,現在冰城是我父親的天下,你說,我還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