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傷藥和繃帶全部用盡,沈年年癱坐在雪地裏,無助地大哭起來,當柳亮將她抱在懷裏時,她隻是顫抖地親吻著柳亮的傷口,不住抽泣著,“對不起,對不起……”
“你沒有做錯,錯的是你父親,”柳亮輕輕拍著沈年年的背安慰。
“他不是我的父親,我再沒有父親了,”想到沈倫,沈年年的心都痛苦地抽搐起來,“從今以後我隻有你了,柳爺,我隻有你了。”
“沒錯,你還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柳亮扶著她站起來,“走!去十萬大山,我們要好好活下去。”
在他們離開的幾小時後,十幾輛滿載著東洋士兵的卡車碾過冰雪將這一帶牢牢包圍,灰頭土臉的沈倫不等車子停穩便從車廂裏一躍而下,運兵的卡車車廂較高,他一個沒站穩跌倒在雪地裏,顯得極為狼狽。
可沈倫顧不上拍去身上的冰雪,立刻連滾帶爬地跑到車廂的另一側跪倒在雪地裏,龜田這才踩著沈倫的背從車裏下來。
厚底的軍靴踩在積雪上發出沉悶的沙沙聲,龜田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這片雪地太冷了,哪怕是軍靴膠質的鞋底極厚,他的腳掌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鑽心的寒意。
龜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沈倫保鏢的屍體前,短短幾個小時這兩人的屍體便已經凍成冰雕,“也就是說,你的女兒確實和土匪在一起,並且被你放跑了?”
沈倫臉色慘白,他諂笑著解釋,“龜田將軍,年年是被土匪劫持了,她一個女孩子怎麼逃得出土匪魔爪呢。”
見龜田似乎對自己的解釋並不滿意,沈倫立刻又說,“將軍,雖然這次我沒有抓到土匪,但是我逃回來的時候躲在暗處看清了他們逃跑的方向,我看到他們往十萬大山的方向走了,那是柳亮的根基,他一定想逃進山裏。”
這個情報讓龜田稍感滿意,他讓手下取來地圖,此去十萬大山約莫十幾裏路,傾巢而出的東洋士兵立刻被分為十幾個小隊,在前往十萬大山的路線上地毯式搜索。
到了第二天,龜田甚至從前線調來了兩架偵察機參與搜捕,原本對於冰城外廣闊的野地來說,兩架偵察機隻能是滄海一粟,可這次得到沈倫的消息確定了柳亮逃跑的方向和目標,這兩架偵察機便縮小了搜索範圍,在林場和十萬大山之間晝夜盤旋,配合地麵的東洋士兵偵查一刻不停。
“呼!”偵察機不知是第幾次掠過雪地上的低空,當它在遠處消失成一個黑點,原本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中踉蹌著鑽出兩個黑點。
柳亮抖落身上的積雪將沈年年扶起來,在雪地趴了一會兒,女孩的嘴唇已經凍得烏青,渾身發著抖說不出話來。
才一站起來,沈年年立刻本能地抱緊了柳亮,將身子緊緊貼在男人強壯的胸膛上,她覺得自己仿佛被冰封般透不過氣來,隻有柳亮炙熱的身體可以化去身上的寒意。
等到沈年年的顫抖稍稍平息,柳亮便扶著她繼續趕路,“年年,忍一忍,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盡快逃進山裏。”
才沒走多遠,身後的空中又隱約傳來飛機發的轟鳴聲,柳亮隻得再次抱著沈年年躺下,並迅速地鑽進雪地裏用積雪蓋住兩人的身體。
幾次接觸積雪讓柳亮的雙手嚴重凍傷,尤其是本就有傷的左手,剛剛結痂的傷疤再次開裂,長出的粉紅色新肉被粗糲的冰雪一磨便湧出血來,為這雙血肉模糊的粗糙掌心再添一道道猙獰傷疤。
“撕!”柳亮深深吸了口氣,雙手仿佛已經不屬於身體,凍傷的地方一陣陣針刺般的疼痛感片刻也不停止,飛機越來越近,他死死咬著牙試圖控製住自己的雙手,滿是傷痕的手背上青筋不停地痛苦跳動。
終於,顫抖的幅度小了一些,大片積雪在柳亮手臂的揮掃中蓋在兩人身上,使天上的偵察機無法發現異常。
隻是這一次,偵察機似乎起了疑心,它沒有像以往那樣離開,而是在這片區域的上空盤旋。
時間一點點過去,雪越下越大,兩人身上仿佛蓋上了一層又厚又冷的冰毯,寒冷如同毒蛇一樣從每個毛孔向他們的身體裏侵蝕。
“柳……柳爺……我……我……好冷。”沈年年的身體已經凍僵了,渾身隻剩下凍得發紫的嘴唇還在顫動,她的睫毛上結了厚厚一層冰霜,慘白的臉上卻升起一抹異樣的紅暈。
“堅持住,別睡過去!”柳亮緊緊地抱著沈年年低下頭在她耳邊沉聲道。
滾燙的熱氣打在沈年年的耳垂上讓她恢複了一些神智,可這樣一來她再次感受到了全身上下難以擺脫的寒冷,沈年年痛苦地顫抖起來。
過了許久,偵察機依舊在上空盤旋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而貼在柳亮身上的積雪被他的體溫融化後已經將他單薄的衣物全部浸透,濕冷刺骨地黏著柳亮的身體更將他的體溫與沈年年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