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若雪】第十三章 歲晏知君歸不歸(2 / 3)

清風拂來,容若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好像昨晚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他身上衣衫整齊的躺在床上,然而這並不是夢。言烈宸還在房間裏他佇立在窗外,聽到輕響,言烈宸轉頭看向容若,唇角微揚,“漠北的風很涼,帳篷裏沒有中原那樣的紙窗。一會兒找人給你修葺窗子。”

容若這才發現言烈宸的鬢角有些濕,白色的衣袂被晨風吹起,難道他一直站在那兒,是為了替我擋風嗎?

“莫離我放了。”言烈宸看著容若繼續說道:“他一會兒就會來繼續照顧你。”

容若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停留在窗外,似乎昨晚真的一切都沒發生過。言烈宸待了一會兒,有侍衛向他稟報公務,他起身走到大帳門口時,又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容若,卻剛好瞧見容若正看向他,不由笑了笑,重新走到容若的麵前,他忽然露出了一個孩子般天真的笑容,輕聲說道:“我這輩子沒有被人愛過,那個吻我今晚還要。”

容若一怔,抬起頭時言烈宸早已得意離開。良久容若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又過了許久他抬起手摸了摸唇角,怔了怔,複又將手握成了拳,狠狠垂向了床沿,虎口震裂殷虹的血一下流了出來。

“小心啊!”莫離一回到大帳便看到容若自殘的一幕,心驚不已忙上前握住容若的手腕,擔憂不已,“這手是用來寫字的,公子怎可這樣輕賤自己。”

容若看著為自己包紮的莫言,歎了一聲,“是我連累你了。”

莫離眼神有些不自在,他低下頭一圈一圈仔細地包紮著容若的傷口,“公子這話說反了,今早我能平安被四皇子放出來時,便知曉是我累著公子了。”

聽他如此說,到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定是認為能夠脫困是昨晚自己受了言烈宸的脅迫,容若輕歎一聲,他沒有解釋因為即便昨晚沒有妥協,今夜隻怕也難逃一劫。

容若拍了拍莫離的肩,以示安慰,“莫大夫我很感謝你這一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這些傷口隻怕你包紮的再好也無濟於事,我長困於此與死無異。”

莫離聽容若語氣哀哀毫無生氣,擔心道:“公子可千萬別這麼想,公子不是之前與小人說過家中尚有親人等待團圓。”

“苟延殘喘的活著隻怕我也不會再是他愛的那個納蘭容若了,即便是現在的我,我也無十全把握便是他會繼續愛著的那個人。”容若本是躺在床頭忽然坐起向莫離行了一磕頭大禮,哀求道:“大夫出生醫藥之家,我不妨直言,普通藥材於我無意,納蘭一心求死,求大夫贈我砒霜。”

莫離怔怔望著容若,“傷公子性命的事小人實在做不到。”莫離瞅了一眼大帳,迅速轉到容若耳邊,快語道:“公子世上之事,不是隻有死才可以解決,逃離葛爾丹回到中原不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逃?”容若精神一陣,他忽然握住莫離的手,“你是誰?”

“如果現在不調養好身體,如果現在就放棄,即便逃得出葛爾丹大帳的天羅地網,也沒力氣回中原。”莫離將一碗藥端到容若唇邊,“公子倘若連死都不怕,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容若看了一碗漆黑的苦藥,端起藥碗一飲而盡,“我從來不怕死,我隻怕讓他失望。”

一天之內除了服藥以外的時間,容若是見不著莫離的,是皇上派莫離來的?還是言烈宸設計的棋子?這個人究竟可以不可以信任呢?

容若沮喪的歎了一口氣,除了知道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江南口音,其餘的皆無法判別。但他的話還是讓容若打起了精神,喝了幾碗藥。

今日,天尚未黑的時候,言烈宸便來到了大帳,他沒有打擾的意思隻是撩起了衣擺坐在椅子上看著容若,彼此都沒有說話。言烈宸是個喜靜的人,這一點和康熙出奇的像,在容若的記憶裏乾清宮裏的侍衛宮女人數都安排的很少,不可抑製地容若又開始思念康熙。

然而這一次先開口說話的人卻是容若,有些事他既然還活著,那就必須清清楚楚的活著,“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言烈宸深如漆墨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帶著笑意看向容若,“你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問我了?”

言烈宸的目光像碧藍的天空深邃而溫柔,容若不想與這目光接觸,他微微側目轉頭看向床頭,“為了大清太皇太後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所有人,她沒有私欲,顧念的是萬年基業,她的決定我無權置評。可我想不通你是大清的皇四子怎麼又成了葛爾丹的皇四子?”

言烈宸起身走到床榻旁坐在容若身旁,他握起容若的手,手指比劃在他的手心裏寫了一個“換”字。

容若倒吸了一口氣,胸口吸進的都是涼氣,“原來是機關中還藏著機關。”

“沒你說的那麼好聽,隻不過是計中計罷了,”言烈宸仿佛想起了很久前的事,眼神蒙了一層陰霾,“葛爾丹大汗有一名寵姬她長得十分貌美深得寵愛,也很快有了身孕,這個寵姬身份卑微想母貧子貴誕下皇子成為閼氏。”

容若皺了皺眉,現在他思路清晰,“想來那位寵姬的心願落空了,生了個女兒,而她暗中掉包將女兒換成了你。”

“真是聰明,一點便透。”言烈宸談起往事卻是波瀾不驚當年的那些陰謀詭計已風華成沙,“當年我被禦林軍統領李茗昀所救,他為報先帝順治的恩情不忍將我殺害,便將他尚在繈褓中的幼子與我對調。我才得以保全性命,李茗昀帶著我逃離是非來到了蠻荒的漠北。為了保障我的安全,活得能像一位皇子,他授意那位寵姬偷龍轉鳳這其中的互利互惠,你作為一個宮廷出來的人,想必早已身領神受了。”

言烈宸的手摟上了容若的肩頭繼續說道:“李將軍成了我的授業恩師教習我武功,倘若我能繼承大汗王位治理好漠北,便是他終身心願。”幽幽一歎,滄桑難掩,“可惜,我讓他失望了。”

容若睫毛微動,語氣也激動了起來,“李將軍一定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殘,同室操戈,你舉兵攻打大清實在是不應該啊!”

言烈宸低頭看著容若,輕淺一笑,“真命天子是我。”容若皺眉欲爭辯,言烈宸已先說道:“康熙八歲登機,十六歲平鼇拜,二十歲戰三藩,他算是個人物我並沒有沒否認他。可這一切我都能做得到,沒有顯赫的母妃,沒有撐腰的皇祖母,沒有手握兵權的姻親,我一樣得到了葛爾丹大汗的器重,讓他力排眾議立我為皇太子,他信任我的肩上能扛起萬裏江山!”

言烈宸為自己的爭辯感到可笑,什麼時候起自己會這麼在意別人的看法?